月光下的白石崖是惨白惨白的,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大地伸出的一截断骨。迥异于白天的黄白色,在翠绿的汪洋中格外显眼。
星芒学院是一片雄伟壮丽的建筑群,五大分院各自盘踞一处,将本就是挡住了大半个千月城的白石崖占了个满满当当。
蒂姆在得知耶华和泰勒的会面之后,亲自前往,一路上他所预料的事情不幸全部应验。他身后暗色的源力,实质化成羽翼,身旁的耶华包裹在一层淡淡的光膜之中,随着他的身形降落在了白石崖最右侧的一处小屋内。
赫恩坐在轮椅上静静的观望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河面,自从只能委身于轮椅上之后,他就搬了出来,在崖边独自居住。
蒂姆从天而降带起的风浪吹拂起他刻意遮着地中海的头发,他也跟着转了过来。
圆形光膜里,耶华的静静的悬浮着,血液失重一样飘在他的身边。
“还是没有抢过他们!”这是蒂姆落地的第一句话。
“这怪不了你,猫也不知道老鼠什么时候会窜出来。得赶紧把他放到屋里,我这两个轮子滚去叫玛琳,回来这孩子都快断气了!”赫恩看得出耶华伤的很重,他早就该料到这一点,泰勒的狗腿子们下的从来都是死手,可谁知道这家伙会这么晚才来找他。
蒂姆大步走到门口,手向门内一甩,光膜就这样飘到了桌上。
赫恩推着轮子吱吱呀呀的走了过来,光膜落到桌上时就已经破了,血液就像在岸边的原状一样,散在桌上。
赫恩推着轮子靠了过来,紧皱着眉头啧啧感叹道:“如果你真能醒来,肯定会对泰勒恨之入骨。”
稀烂的下体,在赫恩的眼里,这孩子醒来时肯定会跟自己一样,终身只能靠轮椅为伴。虽然法师们可以靠源力来维持飞行,但赫恩认为,人总是要落地的。
门外一阵剧烈的风吹了进来,玛琳提着医药箱压着裙子跑了进来。
总算是来了,玛琳这个名副其实的校医进屋时,赫恩的心就稍稍放了些。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总是身着朴素的中年女人,总是将鲜活的生命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虽然这次真的可能有些严重。
玛琳在进门时脚步就放缓了些,她视线在门外开始就已经将桌上的伤者扫视了一遍。伤势太严重了,胸口很明显的塌陷了下去,放在一般人身上,这种伤势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了,但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却奇迹般的没有消失,玛琳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这种敏感源于二十年来的施救生涯。
“这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玛琳说道,“这下的是死手,我们学院的底线就是不能下死手。”
“他确实不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可是你现在不应该马上就开始治疗吗?再晚一会,我找你来还有什么意义,女士。”蒂姆焦急的催促着玛琳。
玛琳白了蒂姆一眼,打开了药箱,伸出了右手在二人的注视中,她的身体被淡淡的光芒覆盖,轻轻的贴在了耶华的额头上。
哪种淡蓝色的光芒就像水一样流到了耶华的身上,接着从头到脚泛起波澜,来回反复。
几次波澜的往返之后,玛琳的眉头渐渐皱的越来越紧。脸上甚至泛起一丝怒意,赫恩和蒂姆对视了一眼,都开始疑惑起来。
渐渐的耶华身上的光芒缩回到了玛琳的手上,而后玛琳的手就油然的掐在了腰上,怒视二人,看样子非常生气。
“玛琳,你是再怪我们将这孩子送来的晚了,还是他根本就已经没救了,让你白跑了一趟。”赫恩和蒂姆再次交换了下眼神后,赫恩才开口道。
玛琳摇了摇头,怒意丝毫未减。
“都不是,两位先生,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让我大晚上来救一个血脉战士,你们是认为这种恶作剧很有意思是吗?你们想要讨好那些大家族,我可只想讨好皮肤,下次你能要是再遇到这样的,请别来烦我的!”玛琳说完,砰的一声合上了药箱。
赫恩和蒂姆被说的更懵了,血脉战士?
蒂姆再次走上前去,确认了一下耶华的面容,他确定这就是白天测试场上的那个耶华。但为什么会被玛琳说成血脉战士。
“难道,这个是耶华的双胞胎弟弟?”蒂姆在心中自问道。
可他又看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同,难道现在孪生长的都是一个样子?
“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搞错了玛琳,这孩子今天才参加的法师测试!怎么可能会有血脉之力?”赫恩推着轮椅挡在了玛琳的前面,堵住了门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干了二十年的校医,难道你认为我会诊断错?”玛琳更生气了,生平第一次遭受到这种质疑,这让她愈发坚信这两个人是串通了耍他,两个都是资历很深的星芒老员工了,不可能脸形意不相容都分不清楚。想到这里玛琳一把推开了赫恩,跺着脚走了出去。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到都开始掉毛了,还整天想着整人,不可理喻不可理喻!”门外传来了玛琳的怒吼声。
赫恩怔了好久,蒂姆抬头思考,低头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不是救错人了,可能这个是他孪生弟弟什么的?”赫恩疑惑道。
“就算我认错了,那泰勒的小喽啰们能认错了吗?我在后面足足拦了十三个追杀他的人!”蒂姆显然也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玛琳刚才说他是血脉战士,我想我们俩都没听错吧?”
蒂姆点了点头,太诡异了,难道这孩子真的既是神衍者又是形衍者?但是自从源力出现开始,形意不相容就是死一样的定律,所以既是血脉战士又是法师的情况绝不可能出现。
“你是不是惹到玛琳了?”赫恩再问道。
蒂姆果断的摇了摇头,赫恩的目光又重新移回到耶华身上。这时已经能看到他的双腿开始蠕动了,骨骼的拼凑声也开始越来越清脆。这证明玛琳说的是对的,难道这孩子真的是形意的结合着?几个时代以来,第一个突破“形意不相容”定律的人?
赫恩开始努力在脑海里回想起关于这条定律的有关记忆,久久的思考中他一度陷入与自己的争辩,直至他在自辩中清晰的获胜。
“蒂姆,蒂姆,你还记着夜鹰学院里关于第一代烛星法师的记载吗?”赫恩突然的开口,脸上挂着激动的神色。
蒂姆一怔,点了点头,“当然记着,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还记着《昆汀本纪》里,关于他离世前最后一段话的记载吗?”赫恩一点一点的提示着。
蒂姆两眉一挤,“当然知道,你问这个干吗。那只是将死之人说的胡话而已。”
“不,在这之前,我也相信那是一句胡话,但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孩子让我相信,他说的不是胡话!”赫恩的神色越说越是凝重。
“吾一生都在用错误的方法窥探星光!”蒂姆油然的说出了烛星法师的遗言,并没有觉着什么不对,难道人死之前不该总结一下自己,亦或者说是该后悔些什么?
“对,就是这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但要是这句话和他离世最后的疯狂拼在一块呢?”赫恩说完后,两眼就完全失去了神采,全部被震惊覆盖。
蒂姆的瞳孔都跟着一缩,他明白了赫恩的意思,昆汀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都在追求,形意结合,因为他已经被卡在了瓶颈上,只能停留在圣境极限,所以那时形意结合就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这简直太可怕,要真是这样,那就去找只能梅休!”蒂姆愣愣的蹦出了这么一句。
“只能这样做,蒂姆,我们根本保护不了他!”
赫恩怎么也按耐不住心中的余悸,就这样释放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