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邓县当地有名的富商,贾家老爷子平日里心善好德,乐善好施。
但这家人却少子多女,贾老爷早年时生了六个孩子,但全是女儿。
名医看过,巫师也找过,却始终没有解决。在年迈时总算是老来得子,一家人高兴的乐翻了天,甚至播发了钱币与粮给乞丐。
可没过多久,这唯一的儿子也染了伤寒。这巨大的落差,让贾老爷从此一蹶不振。
“诶,听说华佗乃是在世神医,此人真能与华佗相比?”
“这个人啊,来邓县之前就医治了不少人,一碗符水入肚,比得上任何灵丹妙药,这是天上的神仙给他的神水!”
“真有这么神?说的我不信啊。”
“诶,你看看对面那个红光满面的老人家,他就曾经被医治过,你可以去问问他。”
贾府门前围观的人数极其不少,也挤进了人群,所谓的“名医”正在不断唱颂着什么奇语。
唱诵完后,便在庭院之中摆放的祭台来回蹦哒,穿着一身道袍,右手执古铜铃,左手执剑,一张张符纸从手中丢出做法。
看到此景江问叹了口气,又是一个打着神医旗号的神棍。
巫蛊之术害人无数,汉武帝成就风光无限,可晚年听信巫蛊之术,逼得自己下罪己诏。
伤寒这种病若真能被这种巫蛊之术医治。
那张仲景也不用花费一生心血,游历各地查看病情,经过十几年的钻研才创作出伤寒杂病论。
老道拿起一旁竹引墨画符,顺畅自然,行云流水。
“这真是神仙啊,凭空引燃火!”
“这这……的确是仙术!”
手中符纸突兀的自燃,这一手惊呆了周围的人民,不过江问却是一眼看穿了这骗人的把戏。
一旁坐着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眼中露出了希冀的光芒。
符纸在水碗游荡几圈,一半化为了残灰,仅剩的黄符纸一般贴在碗上。
一位面色苍白不停咳嗽的公子走了出来,周围的百姓全部连忙退开,看热闹可以,但谁都不想染上伤寒!
身旁服侍的人,也是已经快要入土的老人。贾老爷的那些家眷前不久都搬到另一处宅院居住,仅有贾老爷和他的宝贝孙子在这。
“老夫乃道教太上老君传人于吉,奉太上老君之命化为济世神医,今日在此贾老爷的公子虽为病魔缠身,但此符水为天上神赐之水,喝下便能消除百病从此之后万毒不侵!”
“于吉?”江问微微咋舌,还以为是个类似张角一样不靠谱的神棍,没想到是于吉。
汉末最出名的神棍一个左慈,一个便是于吉。
于吉这人也颇为邪乎,能够以符水救人,若非水里面下了功夫,那就与纸有关。
另外一个则是更加邪乎,左慈更是戏耍诸侯,著名的便是左慈掷杯。
左慈如今在何处江问无从知晓。
但按理说于吉这老道应该在吴郡,会稽一带传教,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恐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吧,只能说如今历史的动向,已经全然改变了,今后会如何已经完全不知。
于吉这人硬要说的话,与刘备却是极为相似,极度亲民,不爱慕虚荣就喜欢治病。
也正是因为如此,于吉才会死于孙策之手,孙策正欲借着江东之地创建一番伟业,需要的是手下绝对的忠心,以及百姓的民心。
结果当地百姓亲近的却是于吉。
而在孙策要处死于吉时,不仅是他的爱将,甚至他母亲都帮其求情,犯了如此大的忌讳,也难怪于吉会死。
就人品来说这人无可厚非,虽然不知道是否与刘备一样演戏。
刘备虽演戏,不管他是什么伪君子也好,什么大耳贼也罢,但他用自己的一生演全了这戏。
就算后世如何抨击,至少在东汉末他是真的一个欲匡服天下,拯救黎民百姓的君子。
“不过旁门左道尔尔,若世间真能凭一纸符,凭一清水治病,百姓与家国岂有将倾之势!举凡遇祸难,使用巫蛊之术不就即可!”
而在一旁的于吉,却已经将符水让公子服下,贾老爷颤巍巍的身子似乎都要站起来了,他死了不要紧,毕竟年岁已大,但贾轶可是唯一的独苗啊!
江问看了身旁说话之人一眼,年龄已经步入了中年,他的眼袋很重,布满了黑眼圈,手指甲里也有许多粉末。
中年人疲乏的看着于吉,眼神有着不屑与轻视,但更多的是愤怒,“为传自己的妖道,竟如此愚弄众人,实属一妖人!”
于吉温而不火的笑道:“老夫自小遵太上老君教育,得天水地纸容万物之灵气,不求挽国之大任,只求能救一二无辜,何来妖道之说?”
“以符落水便可自比仙丹,难道不是妖道之为!”中年人怒气而发,“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行径害人利己!”
“这人谁啊,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如此责备神医?!”
“也是一医者,不过替人医治一些小饼,听说他的族人得了伤寒,死了七七八八,这人受了刺激,天天四处寻找伤寒患者询问病情,也不怕被传染。”
“如此医者莫不是百姓之福?”
“可他治不好啊,多少人都是站着进去抬着出来的!”
于吉听到周围百姓的言论,并未讥讽眼前此人,引手示意道:“你讥讽老夫为妖道,但是否有效看过便知。”
中年人死盯着贾轶,就见这位少年面色居然稍稍红润,咳嗽也缓和了许多!
“这……”中年人深深看了眼于吉,之后转身便离去。
“伤寒好像止住了,这……真的是神医啊!”
“这一碗神仙水,恐怕在世华佗也难与神医相比!”
江问紧随着中年人的身后,他之所以邓县停留,只是想要目睹医圣之貌。
他不担心于吉,这人喜欢治病便让他治便是。但也放不下,毕竟这位可是黄老道的代表。
任由发展,鬼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张角。
但于吉有什么心思……中国上下五千年,可从来没有宗教立国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