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多人的行动,就是保密措施做得再好,也会透漏风声,引起敌人的警觉。
张龙首先发觉了反常。
他是听到了一些不应该听到的声音,然后就费尽心机,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再寻思到底什么东西造成的声响。
因为他是开挖壕沟和洞穴的专家,所以他有一套监听声音的土设备。
这种监听设备包括两件器物,一个缸状物,是最好的陶土烧制而成的陶制作品,里面装满清水。
另一个是鼓状物,也是陶瓷烧制,里面空虚,外面绷着一层牛皮。
这两个物件配套摆在选择好的地方,一般都是安静偏僻之处,不受其它活动的影响。
这两种物品对声音的接收能力都很强,人的耳朵听不到的声音,它们都能接收到,从而产生回音,可以看到水纹震动。
在天军开辟运兵洞的时候,张龙已经察觉到响动,但是因为这是通过张龙所在的地区,而且那些洞都很深,他即使是有所察觉,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只好不了了之。
可是天军建立二环壕沟,就不同了,这个响动环绕全城,从外围传来,四面八方都有,这就不可能忽略了。
而且声音的来源也很容易就确定了,就在外围!
辨别方向的方式,张龙也有独到之处,他只是把这两件器具变换一下方位和角度,更具接收声音的状况不同,就确定了声源的方位。
张龙也是当机立断得主,马上就派出了一队人马前去试探。
他现在依然可以遣兵布将,曾国荃回来以后,并未收回他的兵权。
这无疑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不过,事情并没有出现预想的结果,他派出的一个十人小队,连同十夫长,如同肉包子打狗,没有一个人回来!
在规定的时间以后,张龙又等了五分钟,还不见人回来,接着就又派出了一个百夫长,带领一百人前去。
不但人数增加了,而且队数也增加了,他一共派出了八个百人队!
他要求他们所有人,只要一遇到异常,立刻用大声喊叫的方式,传信回来!
然后,人也不要恋战,遇到敌人,立即撤退!
这次果然有效果,时间不长,就穿回来大叫声音。
“有人!”
“有陷阱!”
“有地沟!”
“啊……”
张龙松了一口气,这招果然有效,终于发现了敌人的行踪!
紧接着,他那口气就又提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听到更多的叫喊!
我那可是八百人!
难道这八百人都被一口吃掉了?
而且我那八百人是分兵数路,各管一方的,难道这所有方向都有敌兵?
也就是说,我们被包围了?
更令他胆寒的事,这八百人都是很好的士兵,事前也叮嘱过他们,遇到敌人赶紧跑,如果连跑都跑不了,岂不是太可怕了?
这个时候,一贯沉稳的张龙也沉不住气了,赶紧找到曾国荃,汇报了这一情况。
“我确定,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而且敌人的战力相当恐怖!沅甫,我们该早下决断,否则,知道后路被断,会造成军心动摇!”张龙把他的推断告诉曾国荃,并且提出自己的建议。
曾国荃还没有从偷袭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突然又听到这个更坏的消息,脸哗的一下,就变得刷白!
真是要命!看来不但洗刷不了以前的羞辱,还要再添新伤!
现在不是考虑脸面、立功的时候,而是能够活命。
如果别天军包了饺子,到时候可插翅难逃了。
这个时候,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曾国荃的确是枭雄,情绪低落只持续短短十秒钟,就恢复了心态,重新燃起了斗志。
“军心不要紧,我三湘子弟,一上战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如果真的被围住,死战而已! 但是现在,要为大局保持有生力量!来!我们哥儿俩拿出最高的水平,看看如何打破僵局!”
知道天军已经把自己四面包围,城里又有非常厉害的守兵,现在唯一的突围办法,就是选择一条路线冲出去。
当然可以声东击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掩护真正的突围主力,但是这样做弊病也很大,一个就是敌人显然是四个方向都布置了力量,对付这些疑兵,根本不用转移注意力,他们正等着呢。
另一方面,疑兵也需要兵力,湘勇就这么多人,分散出去,主力方向就兵力不足了。
张龙也同意集中兵力,在一个方向,全力以赴突围,这个方式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还提到,在大庸被围的时候,曾经派人去长德求援, 这也许是一个外援,能帮助他们突围。
听到这个信息,曾国荃精神一振,这里也许是一个希望!
于是,他提笔写信,刷刷几笔,然后封好,叫来一个参军,让他赶紧送出去。
然后他对赵龙说:“希望我这招暗器有用吧!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就从东方突围,先摆脱包围圈再说。另外,在如何突围上,翱天兄有何高见?”
“哈哈,就别高见了,我们原来引以为豪的那些战法技巧,在天军这样的强势下,似乎不足挂齿!要想生了他们,只能不按常规!”张龙无奈地说。
“哈哈!我也有同感!不过,你我兄弟也不需要妄自菲薄!我们感到头疼,焉知他们不更头疼?这也逼着我们发挥得更好是不是?”曾国荃现在也放开了,沮丧着急都没有用,还不如抛弃这一切,放胆一搏!
“沅甫说得好!我想这样,我们现在必须兵分三路,虚虚实实,虚实结合,或许有成功的希望!如果外援能够来到的话,突围就增大了可能。”
“翱天兄的注意必是好的,愿闻其详!”曾国荃迫不及待。
他很佩服张龙,这个时候还能有条不紊地思考策略战术,他自己虽然可以豪情不减,但是思路早就乱了,除了拼命厮杀,就没有别的了。
“好!这三路就是拱手结合,正奇结合!首先我们必须保住我们现有的防线,否则敌人的防线没有攻破,自己的阵地先丢了!
“自己的防线现在也是腹背受敌,既要防备外面的攻击,也要防备城里守军的出击!
“其次,就是我们的正面突击,这路是正兵,和天军正面对垒。
“最后,是奇兵,这一路是我们真正的希望, 我建议由沅甫兄亲自主持!”
“这支奇兵如何动作?”曾国荃一头露水。
“走地下!那里我已经有一条运兵道,从来没有使用过,也没有其他人知晓,只要再延长一里,就到了敌人的后方,直接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我会派人给你带路。”
“这样啊,我倒原因冲锋陷阵,带领正路那一军。”曾国荃听说奇兵只是绕路逃跑,和他的性格很不符合。
“沅甫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有更大的战场供你驰骋!”张龙劝道。
“好,我听翱天的。你在哪里?”曾国荃不禁担心起老朋友的安全来。
“我会留守,这里不容有失,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我会用少量兵力,拖住敌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知道你们突围成功。”张龙把最没有逃生希望的任务留给自己。
“那可不行!你和我一起走!”曾国荃急了!他岂不知道,任何时候,突围时殿后的部队就是替死鬼,为别人挡刀的,基本上十死无生。
他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段时间共患难不说,将来要是没有这位过命的朋友帮助,他的前途也会暗淡不少。
“放心了,只要你能安全脱险,就是最好的结果!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自有保命的招数,别忘了,这里是我的老家,地头蛇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曾国荃听他这样说,才不再坚持。
赵龙真的有保命招数吗?
也许一着急,就像出来,不过,现在还真没有。
接着二人又定了东路正兵的统帅。
这个人即使不是曾国荃,也一定要装成曾国荃,否则突围没有主帅,太假!
也是有曾国荃出面,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敌人,为其他两路提供掩护,最终保证奇兵突围成功。
曾国荃对这件事情倒是早有准备,他有个堂弟,身材和相貌和他九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也是武艺高强,就连脾气秉性都很接近。
有时候曾国荃愁闷的时候,就和他一起借酒浇愁,一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愁时皱眉,喜时颜开,不禁大笑,烦恼顿时如同风吹散。
二人商量完毕,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罐酒,一人到了一碗,对眼一望,似乎要把对方深深印在心里。
此时分开,再见不知何期,也许就是死别。
二人一饮而尽,决然离去!
天军设置的包围圈正东方面,麦轲和王全洲都在,敌人的两次试探,都被二人略施小计,尽数灭掉。
这样无声无息地灭了敌人,还是仰赖天军特种混合营的出色发挥。
第一个十人队,还是所有的混合营都在,就像演示战例一样,首先是气原素河水元素的人结合,大白天弄出一片浓雾,正好把这些人全部罩住。
如果只有浓雾,他们至少还可以张口说话;没有想到土原素也来凑热闹,又把浓雾中掺进了土原素,让他们不敢张嘴。
只要有人胆敢张嘴,那些土原素立马倒灌进去,迫使他们必须立刻闭嘴!
即使嘴依然大张,也无济于事,根本就发不出声来,进去的气流,必出来的气流强大很大,他如何能发声?
这个功劳就是气原素的了!
气原素可以分分秒秒把和暖的微风变成暴烈的狂风,堵住人的嘴就小菜一碟了。
对这些眼瞎口哑的敌军,不用特种营动手,天军的普通士兵,就把他们拿下了。
知道敌人不会善罢甘休,麦轲立刻把混合营化整为零,给每一个包围方向送去一个是二人小队,每种元素各有二人。
刚才灭掉这十个人,只有六个人动手;而且从潜力上来看,即使敌人再增加几十倍,效果依然会一样。
所以,麦轲派出去加倍的人手,应该可以应付各种情况了。
在麦轲等人对古前来查探的敌人时,土原素营大张旗鼓地开凿壕沟,很快就连成了一个绕城而成的圆环。
虽然他们是以土攻土,还是造成了一些响动,这些响动就是引起张龙最初注意的那些。
半个时辰不到,所有的基础壕沟开凿完毕,天军大军正式进入!
同时,筑千秋指挥他的工程兵,开始修建各种防御工事,以及对付需要特殊处理的地方,比如地下暗河,虽然开凿壕沟的时候,已经把诸多小型的暗河解决,大型暗河还要特殊处理一下。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湘勇的八个百人队又出来试水!
结果,被各个混合特种小队依样画葫芦,全部灭掉!
果然十倍于第一个小队没有对结果造成任何不同的影响,一样的结局。
只是由于这些人都是新手,在开始的环节,没有做到万无一失,让几个人发出了声音。
其实,这还真的不能怪这些专家,这三个人实际上有特殊原因脱离大队的,他们是解决三急去了。
他们看到的东西,是在进入浓雾之前,那里已经离前沿很近。
不过,他们已就只能发出一声,立刻就被风元素知觉,一股强劲的大风立刻就吹动浓雾灌进了他们的口腔之中!
这三个人也都立刻就被禁言,和其他湘勇一样了。
除了发出简短的声音以外,这些人也无甚无息消失了。
不过,就是这点叫声,给张龙提供了诸多信息,让他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不过对于麦克来说,这也不是大的问题,保密这是一个时间性任务,一旦准备得差不多,保密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二环壕沟从一开始,就准备应付敌人的进攻。
如果曾国荃等到天军一切都准备好,才发觉危险,那他就不是一个好对手了!
果然,时间不久,一阵马蹄疾奔,从一环壕沟扑面而来!
可以看到,对面的敌营尘烟大起,天崩地裂一般,声势浩大!
着一股敌军竟然有一万四千,而且都是骑兵!
张龙也真是狠茬,这里打算牺牲的湘勇竟然集中了全部骑兵,是湘勇的绝对主力!
而他留给自己防守的兵力却只有二千步兵。
随着曾国荃真正突围的则是四千人。
这四千人几乎都是曾国荃的亲兵扈从,张龙临走时特意再强调一次,就是这四千人死得一个不剩,也要确保曾大人的安全!
这个时候,正面突围的清兵已经和天军东线撞在了一起!
负责这里防守的是野战一师,见到敌人大队人马冲来,立刻进入临战状态!
他们事前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在阵前放置了许多拒马桩、陷马坑、拦马索等等。
这些常用的战争工具也确实起了很大作用。
第一个层次的防御主力陷马坑,一下子就绊倒了成群的战马,加上后面被连带而倒的战马,起码有四五百匹!
这时候,就看出了这些湘勇的凶悍!
绝大多数马上的湘勇,就在马倒的一瞬间,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落在了前方!
他们不但避开了后面继续前来的战马的践踏,而且开始搬移摆在那里的拒马桩!
湘勇的凶悍更体现在那些没有倒下的骑兵身上!
他们对前面成片倒下的骑兵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减慢重逢的速度,对那些倒下的马匹、没有来得及脱身的战友袍泽直接践踏,就从他们的身上疾驰而过!
而那些被践踏的马匹、湘勇连一声叫唤都没有发出!
天军一方见到那些脱离马背的湘用企图清除拒马桩,立刻开弓射箭,一阵密集的箭雨当头降临,几乎把所有逃脱践踏的湘勇全部钉在了地上!
天军使用的这种改良型弩弓非常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安装箭矢、重新开弓很费时间。
此时湘勇冲锋浪头已经撞上了天军的第二道防守器具,拒马桩!
虽然比移开了一些,但是大部分还在,前排的战马纷纷被拒马桩挡住,无法越过;有几匹特别矫健的战马,遇到拒马桩的时候,竟然飞身而起,飘过了好几个月马桩,但是最后力尽落地,依然落在了拒马桩上,肚腹裂开,马死人亡!
这层拒马桩,竟造成了湘勇的六百顶尖勇士死亡!
最后一道是拦马索,这些拦马索有明有暗,明的主要是拦人,很多时候,都是马过人留,让人马分离,从而失去战斗力!
倒霉的人,一旦留下,还要被后面的骑兵撞上,轻者重伤,重者死亡!
暗索就更厉害了,它们专门绊索马脚,凡是被绊上的,轻者扑倒在地;重者腿断足折。
不管哪种情况,上面的骑士如果不是特别机变,在极短的时间内,跳出圈外,就难免被后面的群马乱蹄践踏而死。
这一段防守,至少造成湘勇死亡四百余人。
这些阻拦,这些死亡,根本就对湘勇没有任何影响,对他们的冲锋来说,只是减少了大约一千五百骑!
这些过程转瞬即逝,湘勇的骑兵大队已经和天军士兵短兵相接!
这个时候,混合特种营的专家已经动手!
剩下的五个十二人组见到事情紧急,一拥而上,转眼之间,就从大队骑兵中四开了口子,每个小组灭掉了二百骑兵!
可是即使这些都加在一起,才不过二千五百人,敌人的全部数量却高达一万五千!
也就是说,现在湘勇完整的骑兵还有一万二千五百人!
这些骑兵全部压在了东线防守的一师头上!
这时候,不但一师将士,就是麦轲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而麦轲清楚,他在这里布置的战力才四千人,就是按人头数,天军也是绝对落下风。
何况还是步兵对骑兵!
军种的差异,不是数量能弥补的,何况还是军种低的数量也少。
现在不是能都等待的时间,一师将士从壕沟中站起,拦住了敌兵的冲锋道路。
血肉之躯的直接冲撞终于开始!
天军的装备主要是斩马刀,对付骑兵也还差强人意,只见他们对准来敌就是一刀劈下!
整齐划一,勇烈无比!
对敌人战马的冲撞、敌人兵刃的临身,不管不顾!
只听“嚓”的一声,前排的敌军全部中刀,一片马首落地,人身分裂,倒栽马下!
这一轮,就削倒了接近一千敌骑!
这一轮,天军的士兵也死了五百!
他们不是被敌人一刀削掉了脑袋,就是被马撞倒,死于乱蹄践踏。
剩下的天军跨前一步,到下的士兵留下的空隙立刻被不上!
再削!
“嚓!”
又是一千骑兵倒地!
再上前一步!
再削!
“嚓!”
还是一千骑兵倒地!
再上前一步!
再削!
“嚓!”
依然是一千骑兵倒地!
敌人的骑兵倒下了六千,
天军也付出了三千死亡的代价,第一线战立的一千人,是第一师在这条防线仅存的兵力了!
师长段文瑞眼睛红红,脱下身穿的大氅,就要冲上去,顶缺!
他看到第一线的兵力都出现了缺口!
麦轲也没有想到战斗会如此残酷,还不到五分钟,双方已经死伤差不多一万人了!
而且这还是纯死亡!
受一点伤已经顾不少了,恐怕那里战立的一千人没有一个不是带伤坚持战斗的。
麦轲实际上已经通知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的天军过来职员,但是战局发展得太快,还没有等他们过来,这点儿家底就折腾光了。
这股湘勇也太凶狠了!
比绞肉机还厉害!
如果过一会儿援兵还没有到,别说段文瑞,自己都要上!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变化,敌方一员大将出现,正是假冒的曾国荃!
麦轲一把拉住段文瑞,说:“稍安勿躁,我来和敌方将领对几句话。”
麦轲于是运用舌绽春雷之术,对敌将说:“沅甫兄,别来无恙乎?”
敌将没有理他,而是越过前排的骑兵,来到最前排,斜眼观瞧了麦轲两眼:“什么无恙?我有恙得很,你叫我干什么,难道像无条件放我离去?若非如此,你给我滚开!”
嗬?这家伙脾气比以前更火爆了?不过也可以理解,总是吃亏,谁也不会高兴。
于是又说:“你看死伤了这么多人,是否可以暂时不打,我们先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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