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不同,贺三不再躲避着迟蓉,三儿在田里收割一会儿就把下巴杵在镰刀把儿上,痴痴地望着远方,时不时狠狠地咳嗽几下,直到迟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就重新拿起工具开始劳动。迟蓉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铝制的饭盒,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割下的麦堆上悠闲地吃着晚饭,我诧异他们的感情升温的如此之快。他们有说有笑,三儿时不时用手指着天空跟她说些什么,而她,到后来也渐渐侧头依靠在三儿的肩上,我丝毫看不出他们生活环境的天壤之别。那两天的气温开始降了,夏日的灼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秋日的凉爽,但他俩却和季节的更迭格格不入,他们从遥远变为亲密,从冷淡到如今的火热,迟蓉打了个喷嚏,三儿就把身上的“脏”工作服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反正我是看不出那件衣服到底哪里脏了,每晚回到宿舍,三儿都会把这件磨的光亮的革质大衣擦拭上好几遍。
他们之间好像无话不说,但二人之间的幽会只能在远离其他人视线的地方才能进行。我深知他们之间的差距以及未来的险阻。终于有一天,我决定让三儿明白他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天方夜谭。当他照例幽会完,在麦田里走着和以往不重复的路线,也在不同的地方离开,我跟了上去,在他翻栏杆出来那一刻,我用力扼住他的手腕。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好像我出现在那里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随即挺直了胸膛,好像是小孩跟同伴炫耀自己做了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我觉得他已经深深的陷入其中了。
他问我:“你一直都在?”
我回答:“嗯。”
他紧接着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我也记不住,应该有一两周了吧。”
他甩开我的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我看到那里已经有了一圈泛红的痕迹。
“我承认我骗了你,因为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早。”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刚入秋吧那阵儿吧,各家各户开始准备收地里的庄稼了。我路过村长家这片地,看到只有迟蓉在地里忙叨着。其他乡亲们都说村长没招帮工,我那颗心一下子就揪揪起来了,一个女孩子收这么多麦子,谁忍心啊?于是我每天都会偷跑出来帮她割麦子。一开始去得早,发现只有村长在地里割着,后来知道村长到晚饭饭点就会回家,然后过一段时间迟蓉会过来帮她爹收拾收拾田地。所以我后来就在饭点儿前来到这里,偷偷地顺着村长的进度继续割着麦子。再然后……”
我说:“再然后你越干越上瘾,最后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可不呗?”他笑嘻嘻打着贫嘴。
“严肃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咳咳,嗯?怎么了?”他捂着嘴巴又开始咳嗽了。
“你俩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倒是不反对你俩在一块,现在可以,但将来呢,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等村长发现了端倪,你在村子里还怎么呆下去?”不知不觉中我的语调开始高了起来。
他眼里透着一道坚定的光芒。“我不管!我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带给她幸福的!就算村长想尽办法把我赶走,给我穿小鞋,甚至不让我俩相见,我也一定会用我的行动让他明白一切都是徒劳的!”
“你……,算了,爱咋地咋地吧。”我知道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了,还不如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他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被晒黑的脸又一次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