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重重点头。
同样的,来弟也随着绘红留在大野乡,梅婉愧疚道:“对不起,来弟。我答应你娘好好照顾你,最终却把你交给绘红,没有更多的关爱你。”
来弟抱着她,拼命摇头:“小娘,不管你去哪里,你都是我的小娘。”
“好,好,来弟,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女儿。”说完这段话,梅婉早已泪流满面。
随着离开大野乡的日子越来越近,阿青建议梅婉道:“我希望阿荷能跟着你们回齐府。”知道齐瑞之真正的身份,大野乡的妇人们都很吃惊,然而她们并不生气梅婉她们的欺骗,理解她们的难处,这让梅婉很感激。
梅婉不解地望着她,阿青道:“虽然我们并不介意阿荷未婚先孕,可是当男人们回来就不能这么顺利的说服他们,在说服他们此之前,我希望你能让她跟着你们回去好好照顾。”
梅婉痛快地答应,梅婉明白,要男丁也接受阿荷未婚先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需要时间说服大野乡的男丁,梅婉期待她们能说服他们。
今天是一个凉爽的天气,在五月时分非常难得,梅婉走出阿青家并不急着回家,她想再一次看看大野乡的每个地方,当初破败萧索的乡村,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梅婉不敢说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却还是油然升起一片自豪感。
田地里已经又插上了秧苗,一片嫩绿的青翠,柔弱却充满生气,让人心底充满力量。梅婉走过绿泱泱的田地,来到了果园。果园外已经围起了茂密的绿篱,初见规模,妇人们都在果地里拔芽,为了能让果树成长得更加健壮,春季要剪掉多余的枝条,保持足够的营养供应。
梅婉正打算绕路进去和她们一起劳作,突然听到她们的谈话,梅婉想想便偷偷猫在那里偷听,想知道大野乡妇人的想法,她一直期盼着她们能自尊自强。
谁想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得她措手不及,絮儿道:“希望阿荷这一胎是男孩,这样,梅子也能接受阿荷做妾。”
阿佳叹息道:“我也希望阿荷这胎能生个男孩,这样皆大欢喜,梅二哥……不是,齐大少有了儿子,会对梅子更好,阿荷做妾也能和梅子相处融洽。”
梅婉脑海闪过种种画面,以前不曾注意的地方通通有了眉目,齐瑞之的愧疚,绘红的闪躲,阿荷的开心,大野乡妇人的通达,一切一切都找到了解释,没想到,她竟然被所有人欺骗了!
她感到最伤心的是,为何连绘红都欺骗她。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家走去,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屋内阿荷和多婶在逗小果苗,齐瑞之在一旁看着,眉目是紧皱的,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分不清他到底是烦忧的还是高兴的,见到梅婉进来,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笑着迎了上去:“明日就走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嗯,舍不得。”梅婉淡淡道,过去接过小果苗,问道,“绘红在哪,让她出来。”
阿兰应了一声,回答道:“我去叫。”
齐瑞之揽住她问:“怎么了?”
阿荷叶关切道:“梅子一定是不舍得大野乡的妇人们,日后我们都能常回来看看,不要太伤心。”
原来是“我们”!梅婉很平静,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那样平静的看着齐瑞之和阿荷,绘红赶紧出来,问:“什么事?”
梅婉转身,笑道:“陪我走走,我明天就走了,想和你说会话。”也不等绘红回答她抱着小果苗迈开了脚步。
绘红跟着她,而她始终一言不发,绘红道:“你是不是很难过?”
梅婉幽幽道:“我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得快死掉了。”
绘红慌神,扯住她的衣袖:“你怎么了?”梅婉太不对劲了,她的语调,她的神情都太阴冷,根本不是平时的她。
梅婉扯回自己的衣袖,继续往前走。绘红跟在她身旁,试探着问:“你,你……”几个念头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最后她却什么都说不出,一步一步随着梅婉往外走。
梅婉站在村口,回望生机一片的大野乡,目光呆滞,缓慢道:“你看,这里不再破败,不再杂草丛生,那时候我们相互依偎,真好。”陡然她语调冷冽,“我只问你一句,阿荷和齐瑞之之间的事,你有想过告诉我吗?”
绘红潸然落泪:“你知道了吗?”
梅婉靠近她,看着地上的影子:“看着像是紧紧依偎,其实,一切都是假象,我以为,你会是我唯一的依靠,你知道我所有的想法,我所有的顾虑!就算全世界都骗我,你也会站在我这边,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
绘红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痛心道:“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心里一直很难受,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早产,你也不会失去生育的能力。齐瑞之那些天除了担心你,常常看着果苗很伤心地说话,很遗憾为何果苗不是男孩子,他想要儿子。这些话被阿荷听到了,她跟全村的人商量要为齐瑞之生孩子,为了齐瑞之也为了你,齐瑞之想要儿子,而你已经无法生育,生男孩才能保得住你正室的位置。阿荷想要报恩,她不要名分不要钱财,只想报答你对她的恩情,对大野乡的恩情。当时我坚决反对,我知道,你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你都会一视同仁,悉心照顾。可是大家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和齐瑞之是大野乡的支柱,你们对大野乡有恩,为了让齐瑞之有个儿子,为了让你的正妻的地位不可动摇,她们都赞成阿荷替齐瑞之生孩子。”
梅婉听完大声的笑出声,笑得撕心裂肺,绘红哭求道:“梅子,你别笑了,别笑了。”
她怀里的小果苗被她凄厉的笑声吵醒,嚎啕大哭,梅婉充耳不闻还在笑,绘红起身夺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哄着。
梅婉笑着笑着颓然倒地,笑声渐渐变成了悲痛欲绝的哭声,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只有你们会全心全意的爱我,不会伤害我。她活了两世,只有在她还是孩子依偎在父母身边时,最开心,最无忧无虑,因为那些风雨都被父母抗下,只留给她一室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