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秦无恙远远见她摇摇欲坠,赶紧跑过来扶住她。
梅婉见到秦无恙很兴奋,不自觉紧紧反握住他的手,急切道:“怎么样,成功了吗?”秦无恙小脸通红,红到了耳朵根,他呆呆点头。梅婉放开他,高兴得转了个圈道:“是十两吗?”秦无恙挖出一块地板,将里面的银子取出来,小心翼翼的交给梅婉:“他一高兴又多给了一两。”
梅婉接过银子,心中百般滋味,十两银子在古代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虽然离安身立命逃出升天还差得远,但是她总算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梅婉在现代是学经济的,有着现代人的头脑,从商的话就算不能富甲一方,也可以勉强温饱,她脑中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这次去大喜乡正好试试。
如果有个帮手的话,可以事半功倍。她犹豫再三问道:“你能随我去大喜乡吗?”秦无恙惊讶的看她,半响坚定地点点头。梅婉不放心道:“你舅舅不见你会不会……”
“他巴不得我死掉,永远不回去!”秦无恙恨恨地说。
“好,你这次跟我走,我会尽心培养你,让你成材!”
秦无恙低着头小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梅婉静默半响,决定老实说:“因为你尊重女人,你会帮我,不会看不起我。你知道世人眼里女子被认为是没有能力,是男人的附属品,其实女子也和男子一样,能够成为有用的人。”
“我知道,就像则天大圣皇帝一样,虽然大家不敢再提她的名讳,都说她是妖女,可我觉得她是个有能力的人,不亚于男子。”
梅婉激动地重重点头,她当初就是看中他这点:“我正是相信你不会轻视女子,才会找上你。这是互惠互利,我帮你,你帮我,结成同盟,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秦无恙低声重复了一遍,扬起头灿烂笑道:“嗯,不离不弃。”他这一笑眼角眉梢的冷峻荡起春光,平日凝结的戾气尽去,让人如沐春风,梅婉惊奇地说:“你长得真好看。”秦无恙收起笑,似乎有点紧张:“我真的好看吗?”双眼牢牢盯着梅婉,梅婉肯定地点头,秦无恙脸上立时红彤彤笑得羞涩。
梅婉有些怔忪,平时秦无恙都是灰头土脸,脸色蜡黄,只有一双大而明亮的黑瞳夺人目光,而那黑瞳深处却阴森幽暗,没人愿意再多看一眼,此刻竟有一丝女子的轻柔姿态,若他洗净脸孔,常常带笑,一定是个男生女相异常美丽的少年。不妙,她瞬间拉下脸,严肃道:“无恙,在你有能力保护自己面前,不要洗脸,不要笑。”秦无恙不解地看向她,梅婉反问道:“你姐姐是不是很美?”
秦无恙瞳孔剧烈一缩,眉头拧成结,脸上除了愤怒还有轻微的担忧,梅婉的话点醒了他。梅婉又心软又心疼,没有多想就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舅舅也把你卖了。”
秦无恙埋头闷闷地说:“卖了我也不怕,大不了一死,就怕宁为生活得长命百岁。”
梅婉松了一口气,放开他赞道:“好,果然是男子汉!现在,我说你听……”
等秦无恙也坐上马车的时候,秦无恙很明显对梅婉又多了一分佩服。梅婉声泪俱下地说和秦无恙的姐姐曾经是很好的姐妹,希望能自减工钱,带上秦无恙一起,实在不忍看秦无恙受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经常挨打。女人的同情心很泛滥,尤其是一个全村都知道的可怜男孩,带上他不过举手之劳,于是一起的大婶都同意了。
在大家唧唧喳喳的讨论中,梅婉才真正了解到秦无恙的身世,他爹是低等军人,随军出征,他娘死了以后两姐弟被他爹送到舅舅家,他爹甚至把祖产卖了有五六十两银子,全部给了秦无恙的舅舅宁为生要他帮忙照顾孩子,五六十两银子,可以买好几亩地,盖两间房子了。可是宁为生却私吞了银子,甚至把他姐姐以高价名为嫁实为卖卖到梅郡一家大户做小妾,不出几天他姐姐就跳井死了。他自己沿路乞讨去了梅郡,从乱葬岗找回她姐姐,火化了带他姐姐回来,他回来的那天如果不是遇见梅婉,或许已经直直地找他舅舅报仇去了。
轻描淡写几句话,梅婉仿佛透过重重浓雾,看到那个坚毅悲伤的童子,怎样忍着巨大的悲痛,一路而上寻回亲人冷冰冰的身体,带她回来给她归宿。梅婉的眼睛模糊了,她心疼秦无恙,也想起了女儿,庆幸世间那头还有小姨在,她也会如秦无恙一样,守护自己的亲人守护梅婉的女儿,这是她能够安心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动力。
一切安顿好,大家开始忙活开,宁夫人的乳娘一个人住在一间小院内,小院布局分明,前院小厅卧房,房间明亮通风,是个不华丽却温馨的房子。这次加上梅婉和秦无恙,一共来了四个人,梅婉做事周到细心又勤快,宁夫人很欣赏她这一点,这才派她来,主要负责做饭洗衣。另外两人是宁府的长工,负责照顾宁夫人乳娘,而秦无恙刚好可以做小厮,跑腿扫地,秦无恙做起来一丝不苟,很得两个大婶喜欢。
在这里,梅婉每天可以出门两次,可以随心所欲的闲逛,她太喜欢这份自由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过了。秦无恙跟在她身边,开口道:“你似乎很开心?”
梅婉点头道:“因为我很久没有这么自由了。”她走到一家武馆,转身对秦无恙道,“明天开始,你来这里。”
秦无恙抬头,他认得这个字,他激动道:“这里是武馆吗?”
“没看到上面的字吗?”
“我不识字。”
梅婉有些惊讶,马上她笑道:“以后白天你来这里习武,其他时间有空我教你认字。”
秦无恙闪着两个亮晶晶的大眼睛,呆呆地说:“你真厉害,但是我不认字也可以的,我想多点时间练武,我又不考状元。”
梅婉垮下脸,严肃道:“书一定要读,不是为了考功名,而是要懂得道理,开阔眼界。”秦无恙见梅婉生气了,乖乖的答应了,并表现得十分谦虚,非常懊悔自己刚才的想法。梅婉被他的苦巴巴样子逗笑,温柔道:“这家武馆不是大喜乡最好的,却是最有武德的,若是习武者没有武德,武术在他身上是一个灾难。而一个有武德的习武者,会成为世间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