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眼神晶亮看着齐瑞之,带着敬佩:“你打算怎么做,偷偷放走他们吗?”
齐瑞之笑道:“不是偷偷,而是光明正大,不过,我要确认他们二人是值得救的人,如果确实作奸犯科,你不要同情他们,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梅婉不同意:“但是有些事情罪不至……”
“听着,我们自身难保,有些事情无能为力,若是因此搭上我们自己就不值得了,一切后果都是他们的命。”
梅婉沉默着:“好,听你的。”
齐瑞之端着一碗水出去,喝道:“妖孽,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你竟然附身在苗于氏身上,迷惑苗青,做出苟且之事,还不喝下这碗除魔水现出原形!”
本来被绑着死灰一样的妇人突然双目圆瞪,恨声道:“我做得出这件事我就不怕认,我承认我是勾引了苗青,但是我并不是被妖魔上身,我是真心的。”
梅婉守着另一个汉子在屋里一角,可以清清楚楚听到外面的答话,汉子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齐瑞之冷声:“妖孽,事到临头还嘴硬,苗于氏是个贤良淑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般道德败坏之事。她可是立了贞节牌坊的人!”
苗于是仰头大笑,极尽讽刺:“贤良淑德,哈哈,我是做到了一个妻子,儿媳妇该做到的事情,可我从不开心,也不自豪,我很辛苦很辛苦。我做了那么多事,照顾果园,把家里一切都打理妥帖,我相公和我婆婆除了打骂我,嫌弃我,为我做过什么,我凭什么对他有求必应。你不知道,我看到隔壁的雪儿家一家和睦的样子多羡慕,他们夫妻两个互相体谅,互相关心。相公死的时候,我一点不难过,反而很解脱。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对我来说,都是噩梦。贞节牌坊,呵呵,这种东西你想要我便送给你。青郎,是个很有担当很温柔的男子,对我极好,这一辈子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情不自禁对他心生爱慕。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青郎也喜欢我,珍惜我,就是让我重新再来选择一次,宁愿死,我也会不顾一切和青郎在一起。”
齐瑞之冷笑:“你本来就要死,不过,你要是反省,把错都推到苗青身上,你就不用死了,而是苗青死。”
苗于氏平静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青郎,他是被我迷惑的,你们要杀就杀我,放过他。”
“你不怕死?”
“我早就生不如死了,能在死之前遇到青郎,不枉我在世上走一遭。”她的笑容里全是喜悦,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在屋里的苗青早已经泪流满面,梅婉问他:“你要和她一起死吗?”
苗青坚定地点头。梅婉动容,差点眼泪就要留下来,别人的美好也能感染到她。
两人又被蒙着眼睛关在了不同地方,梅婉急切问道:“怎么样,你觉得两人可以救吗?”
齐瑞之看她一眼,问道:“你觉得呢?”
梅婉点头:“我觉得可以救。”
齐瑞之摇头道:“你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你知道吗?”他停下来等着梅婉的回答。
梅婉拧眉不快:“你想说我感情用事是吗?”
“不是,如果对方是男子,你不会这么早下决断,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你太过于偏颇女子,就像上午一样,你什么事情都未弄清楚你就想‘拔刀相助’。”
梅婉低声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打算多留两天,把事情弄清楚。不能太草率放走他们,若是一个不小心,会毁了我全盘计划,到时别说种不了果树,我们小命都将不保。可是,又不能不管他们。”说到这里他看了梅婉一眼,“不然,某人不高兴,我也会遭殃。”
“喂,你说的某人是谁!”
齐瑞之装傻:“我最爱的人。”
半响,梅婉才闷闷道:“没想到你这么阴险。”
接下来的两天,为了把戏演足,梅婉白天都跪在房间里,装模作样的念经振振有词,齐瑞之则是游走在村里,用尽手段揣摩人心把他想知道的引导别人说出来,终于按时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那两个绑在院里的两人已经奄奄一息。
齐瑞之帮梅婉捶着腿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梅婉:“我第一天和她说话的时候,觉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很有想法有主见,也有担当,只是很冷漠,说到她丈夫的时候,她的眼神是痛快的带着一点得意。”
梅婉惊慌插话:“难道她的丈夫是她害死的!”
“不是,她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丈夫死去,没有阻止而已。”
梅婉感到背脊发凉,催促道:“你快说呀,停停顿顿的。”
齐瑞之赶紧道:“她的丈夫是吃了过多的农药致死的,我从乡民只言片语中还原了事情真相,他们家为了让果树结的果实又大又多,买了一个江湖郎中的农药,给果树施肥。本来苗于氏坚决反对,还曾经请求村长劝诫她的丈夫,可是没过多久她再也没提这件事,那段时间她的丈夫逢人就说他家的果子汁多味甜,他天天吃很多个都不够,没几天他就因中毒而死。有村民看过他家的果树,有好几颗果树已经救不活,树皮都是焦的。我猜他是吃了太多的毒橘子死去的,那个农药应该是有效的,只是毒性大,而她苗于氏种植果树多年,应该也早有发现,但是她没有阻止。你还有救她吗?”
梅婉手脚发凉,齐瑞之感到她身体微颤,俯身轻轻拥着她,两人中间还有很大的空间,只是手臂处有触碰,梅婉突然紧紧抱住齐瑞之,让两人紧密依偎,无措道:“你呢,你觉得她应该救吗?”
齐瑞之安抚她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心狠?”
梅婉道:“不是,我明白她,我可以想象她绝望的心情。”突然,梅婉合着悲戚的声音道:“齐瑞之,你理解我吗,你懂我吗?”
“我懂你,我知道你有一颗自由的心,你希望得到尊重,女子的尊重。”
梅婉在这条路上走得很累很久,如今在她面前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忍不住啜泣道:“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的事情吗,我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的生命始于四年前,我当时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很多悲惨的女子的命运被摆布。她们有冤无处诉,她们的命运被践踏,当时我也是如此,在侯府不见天日,我过得很辛苦,我想要女子争取尊严,得到尊重,在她们受到伤害的时候,能够得到保护,能够将坏人绳之以法,受到制裁。”她推开齐瑞之站起来,把眼泪抹掉,直视进齐瑞之眼底,“女子不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过得不好,也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你是男子,你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