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看着前方一个仆人衣着的年轻小孩儿朝自己跑了过来。叶赫仍是立在原地,那小孩儿跑过来后,拉住了她宽大的袖子。那小孩儿一双眼透着清亮,声声唤道:“你是叶姑娘吗?”
叶赫看他衣服前胸上绣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赵”字,便认定了那人是赵府的奴仆,他所说的叶姑娘也恰是自己,遂轻轻点了点头。小孩儿并不怕生,略有些亲昵的拉住她的胳膊,撅着嘴埋怨道:“叶姑娘,我家少爷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啊?喏!你要是再不来啊,估计少爷就要亲自过去接你了。”
小孩儿年纪不大,口齿却很清楚。叶赫听他这么说,只是应付的笑了两声,由着他拉着自己往一条小路上跑。这条路上沿边站着与小孩儿同样装扮的人,他们个个目不斜视,全然不像是家养的奴仆,倒更像是从军营出来的士兵。
跑了一会儿,小家伙便遥遥指着一个方向,笑眯眯地对叶赫说:“少爷就在那里,姑娘自己过去吧!”
叶赫看他神情带着羞赧,说完便低着头。叶赫不明白这小孩儿的心思,却也没与多少深究的念头。看看方才小孩儿指的地方,那是个歇脚的茶铺,棚上挂着一面写着“茶”字的小旗子,在风里摇晃着。
小孩儿松开紧拽叶赫袖子的手,笑着转身跑开了。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叶赫才向着那边的茶铺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茶铺竟是十二分的安静。再靠近些,进了茶铺看到赵思懿坐在那里喝茶,另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在那里烧着水,不时向赵思懿投去不屑的目光。
“我我了”
叶赫感到自己像是欠了他什么,看到他的时候,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在她扭捏之际,赵思懿喝完了一碗茶水,像是才注意到她,热切的笑着说道:“哎呀!叶姑娘来了啊!真是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
话一出口,人便是站了起来,还扯着叶赫的袖子要与他同坐。叶赫无奈,只得由着他拉着,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只听赵思懿朝着那店小二喊道:“小崽子,是不是不想干了?还不快把你那些好茶端上来,等着少爷我去请吗?”
那店小二麻利的回应着“来了”,还说了几句吉利话讨好赵思懿。可回去时,他脸上分明就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赵思懿已是把一碗清碧的茶水递了过来,叶赫连忙双手去接,却不想赵思懿出言制止道:“姑娘是客,这些活儿交给我就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那碗口径直递到了叶赫嘴边,脸上满是笑意。叶赫用余光打量着周围,好在除店小二再也没旁人。碗口就在唇边,想说什么拒绝的话,却是碰到了微凉的碗边上。赵思懿顺着把碗一斜,清冽的茶水即刻便划入了喉中。
赵思懿把碗方平,给她喘息的的机会。时间一过,那碗便是再次凑了过来。直至那碗水尽入叶赫腹中他才停下,他傻呵呵笑着,把碗倒过来在空中掂了几下,看着碗上附着的最后一滴水落下。他把碗往桌上一扔,一手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那模样,要么是中毒,要么是发疯,至少叶赫是这么判断的。
赵思懿大笑了片刻,直到眼角渗出几滴泪,方才歇下。他手一撸袖子,在脸上画了几个来回,随后眼望远处正色说道:“方才失态,让姑娘见笑了。来,我自罚三杯不,是三碗!”
店小二随即端了三碗茶水过来,赵思懿咕噜咕噜一口气全部饮下,而且每一次都会对着叶赫亮亮碗底。喝完这三碗,他又正着脸面说道:“姑娘也多喝点,咱们可是去爬山。喝得少了怕是会捱不住,来来来,再喝上两碗。”
赵思懿把两个碗推了过来,里面仍是清碧的茶水。叶赫有了前车之鉴连忙自己端起碗,悉数喝下。末了,又听赵思懿朗声大笑,带着惋惜,沉声说道:“可惜了,倘若这是酒该多好!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与姑娘痛饮三百杯才尽兴。哈哈!”
叶赫轻拭着唇角,听赵思懿自说自话,也不加以阻拦。
过了许久,赵思懿仍是没有如他所说那般要“启程爬山”的意思。叶赫看午时已过了少半,抽了个空子,忙问赵思懿。岂料,赵思懿只是哈哈大笑,并不作解释,也没有启程的意思。
叶赫自是不喜,但也压着性子。两人便不言不语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叶赫终是被赵思懿盯的不耐烦起来。看他对自己不满的眼神置之不理,带着不悦,冷声问道:“赵少爷为何这么盯着我看?难不成很好看?”
“呵呵!的确好看。”
赵思懿对她的反感根本就是当作没有,反而以手撑额支在桌上,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虽不似平时的玩笑,但也不怎的讨人喜欢。叶赫不加修饰自己的反感,直直说道:“赵少爷!你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盯着我看么?先前你不是还说要爬山?”
“爬山?本少爷何时说过?姑娘你是不是记性不怎么好啊。”
赵思懿若想耍无赖有谁能拦得住,叶赫吃了哑巴亏,乖乖装个哑子,不再说话。说不得,动总可以吧。叶赫撇过头,不与赵思懿对视。
哪知,赵思懿是铁了心,她往哪边躲,他就往哪边走。最后跑着盯着叶赫瞧个不住,偏偏还带着邪里邪气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些说不清的东西,反正,以叶赫的经验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情。果然,那个笑容停住的时候,叶赫感到头脑发胀,身子极度不适。有一个东西好像在自己体内滚来滚去,搅的人晕晕乎乎的。
天旋地转,叶赫只觉得自己是暴风雨中的一叶,任由别人推搡。
“哈哈,看你这次还望哪里逃?”
赵思懿看着伏在桌上的人,摸着自个儿下巴,心里涌出了一连串的坏主意。可是用哪一个好呢?这真是难题!挥手招来几个仆人,他们自是抬着轿子,不一刻便把人移到了轿子里。那几人等着自己发号施令,他嘻嘻一笑说了“上山”两个字。
微风轻轻拂面,叶赫只觉头一沉歪在一边,像是打了个盹儿的模样。醒来后,只觉得头脑无比清楚,身体四肢也舒适不已。想着伸个懒腰,可一看清自己的位子,只觉得三魂少了两个半。
这是什么地方?
身下似是万丈悬崖,由于太深,只看得几团云雾环绕。看向四处,才发现自己被吊在树杆上。那树杆斜斜长在峭壁上,说来也奇,竟是只有这一支。树杆约有碗口粗,自己单手被绑吊在空中。
叶赫自幼有些怕高,但凡高的地方,都不敢往下看,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眼下,自己身处险境,那症状似乎是减少了些。抬眼去望,发现自己正在半山腰上,头顶上似乎也有些浮云,看不到上面。
静下心来琢磨着怎么解开那绳子,但又一想,倘若解开了自己岂不是要掉到底下去了?思绪间,仿佛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像是兵刃相接的打斗声。再竖耳一听,又似是谈话声。
“本少爷说了多少回了,没见到人,你们怎的就不信……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家了。还有,你们若再拦着,就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哼!胡说八道,分明是我把她送来的,你怎么可能没见过?”
两个声音都夹着些愤怒,叶赫听闻,自然知晓他们说的是自己。但一细想,自己分明是喝了那清碧的茶水才会落到这种地步。那么,把自己绑到这里的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赵思懿了。这又听赵思懿否认见过自己,分明就是在说谎,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再来,李恬然又怎么会在这里?
“赵少爷,明人不说暗话,敢问你究竟意欲何为?”
来的人竟然不止李恬然,还有夏瑾煜。听他说话已是恢复了底气,看来孔先生还真不愧是行家里手,想到自己前几天还在医馆给人开药方,多少有些班门弄斧。
叶赫被那绳子勒的有些疼,看过去时红痕一目了然。虽说勒的疼痛,可是倘若这绳子不这么紧自己大概早就葬身崖底了。又听到上方传来赵思懿仍是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叶公子,我可真的没见过她。你们若是真心寻她,倒不如趁天没黑再四处找找。省得啊天一黑,一个小姑娘遇上什么豺狼虎豹就不好咯!”
李恬然的声音有些生硬,他气不可遏,怒斥道:“你……赵少爷,有人可是亲眼看到你带她上了山。哼!轿子还在那边,你还有什么好说?”
“哎呀呀!被发现了啊,真是……真是太好了。两位公子有所不知啊,叶姑娘……哦,是李夫人!李夫人她失足跌下山崖了,两位若想搭把手相救,本少爷是没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