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花园回来时,已是下午,太阳渐已落下,只留下温暖的余辉,让人感到舒服不已。
看到卿依候在门口,叶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问道:“做什么呢?等人?”
“公主!陛下在等着您呢!你快进去看看!”
看到卿依又是那么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叶赫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阵阵的厌恶。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向着屋里,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夏瑾煜和慧妃,他们坐在内院的椅子上,两人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不过看脸色,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叶赫走过去,坐到空椅子上,想起他们在御花园的谈话,她心里已经大约有了个底,但还是开口问道:“有什么事?”
“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等!”
夏瑾煜略带埋怨地说着,看向叶赫。他身旁的慧妃也悄悄坐着,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没事,出去转了一会儿!”
“是这样的,过几天就是太后的生辰,所以真希望这次的宴会就交给你跟慧妃,你看怎么样?”
夏瑾煜满是商量的口吻,没有丝毫命令的意思。
即使如此,叶赫还是有些不满。
“怎么又是我?上次南国太子的事就是我,这次是不是可以换个人?”
慧妃刚想开口,就听到叶赫又说道:“我看李慕……贤妃娘娘一定可以胜任。一来她是太后的亲侄女,二来太后不是一直很喜欢她的吗?就交给她,不行吗?我想,她一定也很希望做这件事。”
“贤妃娘娘啊……”
慧妃没再说话,只是抿了口茶,然后看着夏瑾煜。
夏瑾煜沉思片刻,他抬眼看到叶赫若有所指的笑容,像是明白了什么,对着慧妃说:“爱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跟贤妃了,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臣妾遵旨!”
慧妃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夏瑾煜那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按着夏瑾煜的说法去做。说罢,她低着头,轻声一笑,可心里却暗自想着:“这个公主还真不简单,几句话就改变了夏瑾煜的意思,看来传言非虚了。”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绮瑚走了过来,她在慧妃耳边低语几句。
随后,慧妃又对着夏瑾煜说了几句。慧妃神色不对,可是夏瑾煜对着她安抚的一笑,又说道:“这件事就交给爱妃了,至于太后生辰宴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朕会再找合适人选。你去吧!”
慧妃半跑着离开了。叶赫的目光尾随她的身影,直到她离开院子。叶赫也不问,只是看着夏瑾煜。听他笑着说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栗妃生病了而已。”
“不是吧!如果只是生个病,慧妃会急成那样?我好像还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叶赫质疑地目光紧锁着夏瑾煜。他似是无所遁形了,拿起茶杯作掩护。又听到他笑着说:“栗妃的病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她的病症跟淑贵妃一模一样。都是短短几天之内,人先是消瘦几圈,然后形容枯槁,直至死亡。”
“你确定只是‘病症’?”
叶赫忽然觉得事有蹊跷,她问着夏瑾煜。夏瑾煜惨淡一笑,说道:“不知道,太医束手无策,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不难过?怎么说她们两人也算是你的妻子。”
叶赫见夏瑾煜仅仅是惨淡一笑,眸中并没有多少伤悲之意,她大着胆子低声询问。
“‘妻子’?我曾经有过两个妻子,只不过她们都死了,都离开了。”
夏瑾煜低下头去喝茶,让叶赫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词句间,像是凝聚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悲伤一般。
“其实,我觉得……与其怀念过去,倒不如好好看看现在。”
叶赫别扭的安慰着夏瑾煜,又听见他朗声一笑,手拍着叶赫的头,眼里满是笑意,说道:“你只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叶赫打掉夏瑾煜仍停留在自己头上的手,自己又伸手去整理被他弄乱的发丝,学着依依调皮的语气,撅着嘴,说:“我不懂,你懂!行了吧!”
“这还真不像是你会有的神情。”
夏瑾煜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叶赫。而叶赫已经窘的不知所措,只得把头低的低低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尴尬地笑着,心道:“再也不敢乱学了!”
夏瑾煜见她这样,又另找了话题,问她:“你刚才让贤妃去做那件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深意?”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自己懒得不想去做这件事。再说了,有人不是说了嘛!我只是什么都不懂小孩而已。”
叶赫怪里怪气地说着,惹得夏瑾煜笑的一发不可收拾,好像这才是叶赫该说的话似的。
眼看着太阳的余辉越来越远,空气中的暖意也被风中的一丝凉意取代。
桌上的茶也变成了凉的,叶赫对着不远处的小芹抬起杯子示意,小芹乖巧的走进屋里,端来一壶新沏的茶,她把已经冰凉的茶壶端了回去,又给两个杯子添了些热茶。
叶赫心下喜欢不已,对着她浅浅一笑。
“这个……我怎么没见过?”
“她叫小芹,是慧妃娘娘送给我的。”
说完,叶赫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低下头,暗自后悔。
“小芹,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好……这是她的本名?”
这倒是把叶赫也给问住了,她只得看着小芹,以求解答。小芹行了个礼,低声回答道:“回陛下!回公主!奴婢本名绮芹,慧妃娘娘说这名字不太好叫,还显得生疏,就换成了小芹。”
“绮芹,挺好的啊!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就这么叫你呢?”
“是!绮芹遵命!”
绮芹跪在地上谢恩。改名字对她来说,像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这让叶赫不由想起那时候,初次见夏瑾煜,他给自己改名字的事,不由得嘴角牵起一抹笑。
绮芹退下去后,夏瑾煜又看着叶赫,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啊?我真的没多想!”
不是叶赫不说,而是她真的没多想,只是简单的想起了李慕蕊,仅此而已。显然,夏瑾煜是误会她刚才讨好般的一笑了。
“婧姨有没有跟你说过,文武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夏瑾煜还是不放弃,固执地想要个答案,于是他换了个方式问着叶赫。
“一张一弛?”
叶赫不是不确定,只是想要知道,这是不是夏瑾煜想要得到的答案。只见夏瑾煜哈哈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叶赫,他收住笑声,徐徐开口说道:“这就是了,我已经懂你的意思了!”
叶赫蹙着眉,连她自己没明白的事,夏瑾煜真的明白了?她试探着问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跟贤妃有什么关系?”
夏瑾煜深沉的笑容,眸子里也闪着别样的光彩,这让叶赫不敢再问。
“婧姨,有没有给你讲过,关于青蛙的故事?”
“娘亲讲过的故事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你说的是哪一个?”
叶赫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夏瑾煜,等着他讲故事。
“把青蛙放进滚烫热水里,它会挣扎;但若是把它放进温水里面,慢慢升温,它会安静的呆在水里,直至死去。”
“这个故事真是简短!”
叶赫败了兴致,吐出简短的几个字。
“你觉得我是在讲故事吗?”
夏瑾煜有些哭笑不得,他很认真的问着叶赫。
“难道不是吗?不过你这个故事真的不能叫故事,就这么几句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吸引力!”
夏瑾煜只好换个话题,他看着叶赫,问道:“栗妃的病,是不是也像淑贵妃……没的救了?”
“这个不好说,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可能就知道了。”
叶赫本着医者的态度,对夏瑾煜说道。
不过说实在的,她真的没什么把握。上次她替淑贵妃把脉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只是淑贵妃身体羸弱,而没有往其他地方上想。
可是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其实……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叶赫看着夏瑾煜,她不敢相信,想问个什么,又听他说道:“是我刚登基的时候,后宫中父皇遗留下的几个妃嫔,几乎是在一月之间,全部相继离去,只有如今的太后一直活着,逃出了那一个月。”
“当时,百官以为是上天的眷顾、是父皇的在天之灵,所以太后就成了太后,一夜之间,夏国李家也声名鹊起,至今将近二十多年。”
“那几个相继离去的妃嫔,生前是不是很得宠?”
夏瑾煜看向叶赫,满脸的难以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沉痛的开口说道:“父皇母妃,相继离去。那时还是孩子的我,只顾着伤心,而太后又像个母亲一般出现,让我很快走出失去双亲的悲痛。然而时间一长,李家崛起了,太后也慢慢向着李家,不再维护我。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我问的好像不是这个!”
叶赫见他停了下来,赶紧插了句话。
“是!不过她们也是娘亲的挚友,她们留在宫中,只是为了保护娘亲!父皇对他们没有爱,只是宠,而且那些仅有的‘宠’,也是为了娘亲。”
“哇!我们的娘亲真幸福!”
话虽如此,叶赫却想象不到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那时,我还小;等我长大些,又忙于巩固势力。若不是今天的事,我还真的把她们给忘记了。”
“那……慧妃……她能找出答案吗?”
叶赫问的小心翼翼,即使她有了答案,也不敢说出来。她觉得夏瑾煜心里肯定也有了答案。
“她……不像是一般人。你有没有发现,她很像一个人?”
叶赫诧异,感觉到慧妃像另一个人,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可是难道夏瑾煜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像极了年轻时的……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