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从安朝岚手里夺回玉佩,看着上面字,心中不免生出很多的懊悔。
她觉得安朝岚说的对,这件事只能怪自己。
现在好歹也是个公主,却连饭钱都付不起,还得用大爹爹的玉佩作抵押,她在心底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公主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皇宫?本太子是真的累了!”
安朝岚潇洒地从地上爬起,坐回到位子上,本想替自己出口气。
但是见叶赫那么小心地擦拭着玉佩,又见她面上俱是浓浓的懊悔,心有不忍,开口问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叶赫看着坐在安朝岚一旁的李恬然,有点语无伦次。
“如果两位觉得可以启程了,就出发吧!”
李恬然终于发话,他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站起身对叶赫和安朝岚说道。两人意见一致的点了点头。
回到潋宜殿的时候,百官仍是候在那里。
李慕蕊也在,她坐在高台之上,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至少叶赫是这么觉得。官员看到进来的三人,纷纷顿首行礼。
叶赫走到高台之上,做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一旁的李慕蕊深深看了她一眼,叶赫不解地看了回去,直到她收回那种让叶赫不舒服的目光。
李慕蕊微微一笑,对着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听到一声稍加修饰的尖锐:“宴会正式开始!”
总算是把那南国太子给请来了,卿依跪在叶赫身旁的地上给叶赫斟酒,叶赫拿起杯子喝了下去。
李恬然坐在高台的左下方、安朝岚坐在右下方。叶赫对他们两人虚伪的客套话没多少兴趣,不过当她看向李慕蕊时,发现她倒是很有兴趣。
只见李慕蕊含笑望着李恬然,时不时还会看几眼安朝岚,还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叶赫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的。
“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
叶赫侧过头,低声询问卿依。卿依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随后她又在叶赫耳边说:“应该快了!”
叶赫没再喝酒,看着台下的两人。然而他们却停下了,只是各自在喝酒。叶赫觉得没趣,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
李慕蕊时不时也会插几句话,尽管时间已经很长了,她还是那么兴致勃勃。
“贤妃娘娘、公主殿下、李将军!时间不早了,本太子就先回驿馆了,告辞!”
安朝岚适时的一句话,让叶赫感激不已。
叶赫看着就要离开的安朝岚愉悦的笑着,却见他也对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笑。心里的喜悦顿时被压了下去。
送走了安朝岚,接着李慕蕊也开了。最后叶赫见李恬然还不走,她问道:“李小将军!还不走吗?”
“公主殿下没走,微臣岂敢!”
李恬然说的不卑不亢,低下的官员,似乎也深表同意。
可是叶赫却想起了上次宴会,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情形,她不屑的一笑,嘴里喃喃自语“好啊!那我走了!”
回到菡萏轩时,叶赫感觉自己看东西不清楚,什么都是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的。
她飞快扑到床上,再也没起来。就连卿依喊她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叶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停捶着头。依依走进来端着一大碗温水,递过来。
这方法还真管用,片刻,头痛就减少了很多。叶赫看着依依,想发儿的夸了几句。依依羞涩一笑,说:“公主!这是绿芽教奴婢的。”
“绿芽……她身体好些了吗?”
依依虽然点了点头,可面上却没一点喜悦,叶赫也没再多问,跟着点了点头。
“公主!早些的时候,竹海公公传了个旨,说是陛午后邀请南国太子到御花园游玩,让您也一起去!”
叶赫又点了点头,被子一掀,又钻了进去。
出了门才发现自己穿的有点多了,外面风和日丽倒像是个夏天,而不是初春。
御花园内鸟语花香,更有莺莺燕燕的妙龄女子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同样的是,夏瑾煜仍然躺在榻上,身边仍旧围了几个宫装丽人。
此情此景,让叶赫不免想起了淑贵妃还有玫贵人。
这么短的时间,这两个活生生的人,就永远消失了。
再看看夏瑾煜,除了那伪装出来的伤痛,其他的什么都没变,那还有那天抽抽答答时的半点影子。
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到一个空位子上。叶赫指尖转弄着身前的鬓发,瞥了一眼正在开怀大笑的夏瑾煜,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转弄鬓发。
“南国太子到!”
这个声音没有尖锐,反而很是中听。叶赫抬头,看到的是那天那个身着劲装的人。见了熟人,她很有礼貌的一笑。
“外臣安朝岚拜见夏国皇帝陛下!”
“太子殿下免礼!来人赐坐!”
说话间,竹海已经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到夏瑾煜身边,安朝岚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陛下!听闻夏国女子都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是不是道听途说?”
“呵呵……爱妃,你觉得呢?”
夏瑾煜没有正面回答安朝岚,只是问着他身边的栗妃。
“太子殿下!妾身也是夏国女子,到可以为您说明这个问题。”
栗妃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对安朝岚说道。她见安朝岚没有说话,而是点头以示同意。她笑着看了一圈,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姐妹们,事已至此,就由咱们替太子殿下答疑解惑吧!”
周围的妃嫔也都跃跃欲试,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时机,谁愿意错过?
听她们是要证明自己多有才,叶赫对这次“游玩”没了多少兴趣。
“太子殿下!还请您赐个题目、韵脚才好!”
栗妃再次看向安朝岚,语气很是顽皮,配上那绝佳的嗓音,让人忍不住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妙人。
叶赫随着众人看向安朝岚,哪想到安朝岚正看着她,视线一闪而过。只见他思索良久,笑着说:“题目、韵脚这些,本太子是一介粗人懂得也不多。不过……本太子这里倒是有了四个字。”
安朝岚故意吊着众人的胃口,他啜了口茶,手在空中点了几下。
“舟、休、眸、愁。”
虽然并不知道安朝岚的用意,可还是想到了昨天的花楼以及酒楼。她不敢再听下去,静静坐在那里继续拨弄手中的发丝。
那些妃嫔身前没一会儿,就多了些笔墨纸砚。有的握着笔暗自发愁,有的咬着指头沉思,有的已经开始动笔。
显然,安朝岚对这些妃嫔的诗,要不是不满意,那就是故意寻事。他摇着头从每一个妃嫔面前走过。
转了一圈,他站到叶赫身前。叶赫看了他一眼,继续玩着手中的发丝。
“不知公主殿下是打好了腹稿,还是?”
还是什么?还是做不出诗?
叶赫呆呆的冲他一下,没再理。
这个题目她见过,说准确点,她记得那是中秋节,这是当时她二爹爹出的题目。那时候她刚开始学着吟诗做赋,那算是自己做的第一首诗。
在叶赫心里盘算的时候,安朝岚却是对着夏瑾煜说:“陛下!公主是怎么了?是看不起在下这个他国太子吗?”
“太子说笑了!”
夏瑾煜干笑两声,看了一眼叶赫,继续笑着说:“朕这个妹妹回到皇宫还没多久呢!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学习,让太子见笑了!”
“哦?如此说来,本太子就不是‘道听途说’了,宫里面的娘娘们会吟诗做赋是自然的,可是宫外的呢!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安朝岚说着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叶赫看到安朝岚摇完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不是惋惜,绝对不是,而是另外一种情绪,叶赫狐疑,如果只是报她在酒楼上的“一推之仇”,不应该是这种情绪才对。
思前想后,叶赫就近来到一个妃嫔身前,淡笑着对安朝岚说:“既然如此,只好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叶赫提起笔,想了想,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回到座位坐下,品着茶。
“佳节又至我独有,薄纸一张一扁舟。
门外细雨绵且幽,未知何时是停休。
舟进池水徐徐行,转身向前未回眸。
乍见舟没人独立,笑颜罢别此间愁。”
那时,叶赫刚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确实下着绵绵细雨;那天,她真的折了纸船……
叶赫不理会众人的表情,低着眉,回味着当时的种种。
安朝岚哈哈大笑,可是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不是开心的笑,那笑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一种动作,仅此而已。
“陛下!公主殿下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听安朝岚这么一说,夏瑾煜跟着笑了几声。他还真的怕叶赫再做出几首上次那样不是诗的诗。
他看了眼叶赫,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把那首诗细细琢磨一遍。
“佳节又至我独有”,肯定不是今天,那就只能是以前了,可是以前不是有婧姨在吗,怎么还会“独有”?
“薄纸一张一扁舟”,是啊,他也这么做过,只因为婧姨那个关于纸船的故事。
一句一句分析下来,夏瑾煜眼睛竟然有些酸,他看了一眼叶赫,不敢再往下看。
自己多少在父母跟前呆了五年,可是叶赫呢?
即使有婧姨在身边,知道身世后,还能像以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对叶赫生了很多愧疚。
“陛下跟公主真是兄妹情深啊!外臣告退了!”
安朝岚把夏瑾煜跟叶赫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不知怎的烦躁起来。他一说完,就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叶赫注意到了安朝岚最后的那一眼,心里非常不安。那眼神带着那种怪异的情绪,让她很不舒服。
好在见安朝岚走了。夏瑾煜也愧疚的看了一眼后离开了,而她也就可以走了。一众妃嫔见状也先后离开了。
叶赫把杯中的茶喝得一口不剩,放下茶杯,就要离开。
“公主殿下!”
叶赫一直没注意到的李恬然开口叫住了她,她看着李恬然,见他迟迟一言不发,笑着问道:“李小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见他摇了摇头,叶赫冲他微微一笑,带了卿依也离开了。
李恬然拿起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他先是一笑,随后是一惊:刚才自己心里竟然是最后的那句“笑颜罢别此间愁。”
他摇着头也提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