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虽说小巧,可也是五脏俱全了。叶赫面上带着迷茫,一双眼睛有气无力的半睁着,在院子里徘徊了许久这才向着正屋走了过去。屋子款式老旧,也不知多少年没修葺了。虽说旧了一点,可也是个干净整洁的地方。
屋内阳光充沛,让人感到格外的舒心。叶赫盯着面前的绣花屏风望了许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还有几支并蒂盛开的莲花。
透过屏风,便是看到了一个人端坐在梳妆奁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那人拿着薄薄的刀片剔去了自己的眉毛,接着又拿着眉笔一笔一笔的描画出新的眉型;最后一手托起胭脂盒,另一只手轻盈的在秀气的脸颊上来回着。
又看她散开了束在身后的发丝,摊开来放在胸前。白纤的指头夹着梳子不急不慢的数着身前的发丝,金玉簪钗排满了梳妆台,她似是遇到了难以取舍的事情。
叶赫只当她是犹豫面前的金玉,直直绕过屏风跨步来到那人身后。托起那人的头发,仔仔细细的瞧个不住。
今日卿依穿的是做宫女时的粉衣,只不过袖口跟肩上都绣了些花样,让她整个人从温婉变得活泼了许多。墨色的头发靠在肩上,是那么的美丽。叶赫听说过,一个女人因为秀发而得到皇帝圣宠的事情,以前只当是娘亲的玩笑话。可如今看来,倘若她是个男人也定然会迷上这个人的头发。
叶赫记得她的三爹爹曾经给她娘亲绾过许多发髻,但也仅有那么几个是印象深刻的。眼下这个便是其中之一,发丝盘在头顶偏后的地方,环作一个小山的样子,再往山上放一个碧玺三角簪子就大功告成了。前面看是发如远山,后面看则像是墨色瀑布一般。看着自己的成就,叶赫由衷的叹道:“你看,我也会绾髻了!”
发髻的主人似乎并不怎么满意,她不屑的哼了一声。一双眼未从铜镜离开过,像是在看自个儿的新发型,又像是在看身后那个几近手舞足蹈的人,最后终于说了几个字:“这也叫发髻?”
话一出口,便是起身就要离开。就在她要闪过屏风的时候,叶赫却叫住了她。叶赫几步追上她,拉住她衣袖上的细小带子,诚诚恳恳地说道:“卿依,咱们聊一聊吧!”
“‘咱们’?我的公主殿下,您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我可担当不起!”
卿依冷漠的表情让叶赫无所适从起来,明明她才是那个有理要说的人,怎么现在倒像是个欠了别人债的人?她松开那根带子,硬下心肠上前一步对上卿依,狠狠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卿依好奇的看着她片刻,复又不可置信的笑了。她摇摇脑袋,盯着叶赫淡笑着,缓缓道:“我的公主殿下,您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我不是陛下,我没欠你什么。我没有必要为你做任何事情,再来,倘若你我能处得来那是造化;倘若一不小心我的行为伤害到了你,对不住,我没有要请你原谅的意思,更没那个必要!说白了人跟人不就是相互利用吗?我利用完了你,或许该给你个说法,嗯,念在相识一场,我给你一个时辰杀我的时间,这个时间段里我不会还手!”
叶赫一怔,她早想好的话语在此刻是那么苍白无力。难道说世间的一切真如她所说?
“不好!我再问你,依依在哪儿?还有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叶赫知道自己话里的那个“他”是谁,她想卿依也该是明白的。夏瑾煜的变化实在太大,她有些接受不来,她只期盼卿依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听卿依发了疯一般笑着,孩童般的眼神,皱眉道:“依依?你不知道?她死了!你看啊,这个便是她留给你的东西,呵呵、哈哈”
叶赫认得那东西,正是自己给依依的嫁妆。可她记得那时候,依依不是说东西丢了,怎么会现在又成了依依留给自己的东西?簪子仍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原先薄薄的花瓣似是浸在血红中许久了,颜色也偏了红色。叶赫想把那簪子拿到手里看看,卿依却是不放。只见她此时着了魔一般疯笑着,跌跌撞撞把自个儿安置在了椅子上。
卿依拿着那簪子在自己手里面比划着什么,最后冲着叶赫一笑,双手握在两端,直接把那簪子给分成了两端。恰在此时,簪子里面露出了一张几乎透明的纸卷来,小小的个头还没巴掌大。
卿依迫切打开那纸卷,却是空白一片。搅的她心内像是被火灼了一般,将那纸卷揉在手里,像是要融进肉里面似的。
叶赫看她此时面色凄哀,上前夺过那纸卷,放在手心一看,竟是空白一片。转念之间,叶赫想起了什么,将那纸条对着一缕光线。果然一切尽收眼底了。
纸条不大,上面是绣花针的踪迹,一个个细小的洞穴连在一起后,竟然不是字迹,更像是一副未完成的画卷。叶赫凝眉沉思着,手中的纸条被人拿了去,也没有发觉。
只听到卿依撕心裂肺的笑声后,整个人也便醒了过来。去看她时,只见她双眼湿润不停流着泪水,控制不住的苦笑着。叶赫惊得拍拍她的胸口,却见她目光变得狠厉决绝,竟像是要把自己吞下肚一般。
“为什么我爱的人一个个都只记挂着你?我真恨不得将你抽筋剥皮,可我、可我”
话还未说完全,只见卿依双目渐合,从中而来的不止是泪水,还参了类似于学的颜色。叶赫连忙拉过她的手腕想为她看看,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就这么走了?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的人,下一刻便是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瑾荷!我”
突然闯进来的人看到这个场面,身心俱是一怔,怎么会?难道她就这样死了?为了救自己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就这么死了?夏瑾煜停在屏风一侧,怎么也不敢越过去。
叶赫抬头去看,怎么就没早些发现呢!屏风里的空白正好跟夏瑾煜的身形吻合的滴水不漏,她不由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