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是三进的院子,没一会便到了郭甙的院落,见郭甙房中果然亮着灯。莫衡上前敲门,听见里面传来郭窅说着:“这大除夕的,如此晚了,怎么会有人来,也不知是谁。”
不会,郭窅便开门了,见是莫衡站在门外,倒是吃了一惊:“莫大人……”郭窅让开道,让莫衡进屋。
郭甙见是莫衡,她身上早已落满了雪,笑着说:“过来烤烤,瞧瞧你这满身的雪。”
莫衡进得屋,见两人正下着棋。她将斗篷脱下,郭窅接过手,抖落上面的雪花,将其挂好。
莫衡将提着的酒壶放在桌上,坐在火炉边:“想着你府里冷清,便找你来喝两杯酒,给你热闹热闹。”
郭甙看着莫衡提着的酒壶,笑骂道:“要找我喝酒,还自己带酒,只怕我府里没酒吗?”
莫衡笑笑,摆弄酒瓶:“这是我从王爷府要来的,上次觉着好喝,就找管家要了一壶来。”
郭甙摇摇头:“你啊,倒是跟着万俟易,将他的无赖学了几层。”
郭窅拿过桌上的两个杯子,斟满两杯酒。
莫衡说:“郭窅也一起来喝点吧。”
郭窅见郭甙点头,便也拿了一个杯子,斟满酒。
莫衡见两人都喝完了后,说道:“味道如何?”
郭窅说道:“确实是好酒,入喉自然顺滑,好喝。”
莫衡见郭窅爱喝,为郭窅再斟一杯。
郭甙见莫衡如此,说道:“你别灌他,他酒量浅,禁不住你这么灌,若醉了,你倒是要伺候我倆了。”
“醉了,就在此间睡下,怕什么。”
郭甙摇摇头,只得任莫衡闹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下去了大半壶酒。
莫衡喝着杯中酒,说道:“郭甙,你与什么人有深仇大恨吗?”
两人听莫衡如是问道,倒停下了动作。郭甙低头看这杯中酒,郭窅看着自家公子不做声。
郭甙将酒杯放在唇边,啜一口酒:“你如是问,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莫衡把玩手中酒杯:“倒不是遇到何事……只是……”她抬头看着郭甙,面露困色,“世界上有两个完全长得相像的人吗?”
郭甙皱眉:“长得相像的人倒是有,那便是双生子了。”
莫衡摇摇头:“不,是完全两个无关的人。”
“那就这稀罕了。”
莫衡喝口酒:“是啊,可就是有这么巧的事。你说若是你的仇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又不能确认他是否在伪装成另一个人,你说该如何呢。”
“倒像是在说绕口令搬……若是现在没法确认,那就慢慢确认。总不能将错就错,将对他人的仇恨转嫁吧。聪明如你,这个道理岂会不懂?”
莫衡自嘲的笑笑:“懂,怎会不懂,只是心里憋闷而已,有劲发不出。”
郭窅道:“有啥可憋闷的,只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就好,有觉就好好睡。”
莫衡笑笑:“郭窅倒是有绿林好汉的气质啊。”
郭窅听莫衡如是说,不要意思的嘿嘿一笑。
莫衡为三人斟满酒:“来来,听郭窅的,大口喝酒,一醉方休。”
三人仰头喝完杯中酒,此时外间又响起放烟火的声音,没一会,一片吵闹喧嚣声响起。
莫衡放下酒杯,推开门,见天上果然有烟花炸开。她回头对着两人道:“出去看看?”
郭窅将郭甙放在轮椅上,推出了房门。屋外还在下雪,莫衡见院中有一个大梧桐树,倒是长得茂盛,只是挡住了些视线。她摸了摸,倒是能爬得上去。她便爬上了树干,果然视野开阔了许多。
地下两人见莫衡先前喝了酒,现下又爬上树,都在树下叫莫衡当心着,小心别摔了。
莫衡看了一会,便下了树,对着郭甙道:“上面风光更好,你可要上去瞧瞧?”
郭窅慌忙道:“莫大人,你可别折腾我们公子了,你要背公子上去,又吃了酒,仔细着摔下来,让公子受罪。”
莫衡笑道:“你看我像是鲁莽之人吗。”说着弯腰将郭甙抱了起来,“如此轻,你该多吃点了。”说完还在手中掂了掂,郭甙条件反射的抱着莫衡脖颈。
郭甙转头看着郭窅:“你去取根绳索来。”
“公子……这……”
“去吧。”
郭窅无法,只得去取了根绳索。待郭窅将绳索取来后,莫衡将郭甙绑缚于自己身后,慢慢爬上了树。地上的郭窅急的满头大汗,转而走进房间,将柔软的褥子,棉被等都取来放在树下,也幸好这几日连着下大雪,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再加上这棉被,想来若真掉下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莫衡见爬得差不多了,便找到一个大树杈处,固定好自己,再解开绳子,将郭甙放在枝桠上安顿好。
两人坐定,转头看着郭甙:“树上风景如何?”
郭甙看着尽收眼底的京城夜景,由于除夕,家家户户均点着灯,挂着红灯笼,屋瓦上和地上一片白茫茫,雪花还在不断的飘落。天上的烟花时不时炸开,将屋瓦上和地上的雪照耀的更加白,离郭府近些的人家院中都站着些人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果然好景色。
莫衡递给郭甙一袋喝酒,郭甙接过,奇道:“你身上怎的到处都藏着酒,莫不是真要做一个酒鬼不成?”
“以前都没有机会如此放纵,逮着机会可不让我可劲放纵吗。”莫衡接过酒,喝了一口,再递给郭甙。
郭甙慢慢啜了口酒,想起救她之日,她在船舱内哭泣的情形:“我是不知你遇到何事了,让你如此烦闷。不过无论何时总有个结果,与其烦恼,不如顺其自然。既来之则安之,做好目前能做的,便是最好的应对。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郭甙也不知莫衡听进了多少,倆人坐在这树桠上看着这京城的夜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倒是将一袋酒都喝光了,挨着莫衡坐的郭甙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莫衡转头看着郭甙:“下去吧。”
郭甙点点头,莫衡将郭甙绑在身后,慢慢爬下了树。还差四五步时,莫衡吃了酒,手脚发软,向后栽去。莫衡背上的郭甙紧紧抱着莫衡脖颈,地下的郭窅直喊:“小心。”
莫衡转了个身,让自己面朝地,摔在了郭窅事先铺好的被褥上。
郭窅赶紧上前将郭甙从莫衡背上解下来:“公子,可摔着了?”
郭甙就这郭窅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如此厚被子,又有莫衡这个肉垫,怎么会摔倒。”
莫衡转个身,面朝倆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三人相识一笑,笑此时莫衡的醉态和狼狈模样。
郭窅将郭甙侍弄进屋后,再看莫衡,只见莫衡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地上的被褥。
郭窅赶紧从莫衡手中接过被褥:“莫大人,放着我来就好。”
莫衡跟着郭窅进了屋:“郭甙,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就回府了。”
郭甙皱皱眉:“你喝了如此多酒,现下外面又还在下雪,天色也如此晚了,不如你就在此歇息吧,反正隔壁就有空房。”
莫衡想想,也是,便就依了郭甙所说,在郭府歇息。郭窅为莫衡铺好被褥后,为莫衡打来一盆热水,将暖炉烧热后,退出了房,为莫衡掩好门。
莫衡洗漱完毕后,就上床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