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稍大些,看着弄堂口玩沙子的小女孩。
“哥哥,快看,那个就是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不让我和她玩!”女孩嘟着嘴,拉着哥哥的手撒娇。
“她长得很可爱呀,你看她的眼睛很漂亮,比大班的莎莎还漂亮!”
“要不,我们就去和她玩一会儿吧,反正妈妈也不会知道!”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走到了正一个人玩沙子小女孩身边。
“我们可以和你一起玩吗?”哥哥问道。
小女孩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清澈纯洁,对他们灿烂的笑笑,使劲点点头!
“你不会说话吗?”妹妹好奇地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她不是不会说话,只是说不出来,她把手中的小桶和小铲子递给妹妹。
“这是你做的吗?”哥哥看着用沙子堆成的沙堡,惊讶的问道,这个小女孩好厉害!
笑着点点头,小女孩很开心,这是除了院长奶奶之外,第一次有人跟她玩,而且还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只是这开心没有维持一刻钟,便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给打破了,那女人狠狠从妹妹的手中夺过小桶和小铲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粗鲁地擦着妹妹手上的沙子,边擦边瞪她边说:“要死啦,我怎么说的!弄得这么脏!你们诚心地是不是,跟我回家!”
拉扯着两个孩子就走,还不忘回头冲小女孩“呸”了声,走很远了,还有声音传来:“我不是说过不许和她玩吗?”“要是染上什么病怎么办?”“以后再也不许跟她玩了!”“……”
夕阳下,小女孩小小的怔愣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过了很久,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被摔坏的小桶和小铲子,没有哭,无所谓的笑笑,有种和她年纪不符的苍凉之感。
“晴天,该回来了!”一个慈祥的略显苍老的声音。
是院长奶奶!她高兴地回身,欢快地跑向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
老阿姨温柔地帮她把衣服上、手上的沙子弄干净,轻抚她柔顺的头发,“晴天,玩得开心吗?”
大眼睛弯成一弯新月,使劲点头。
拉起她的小手,往孤儿院走去,“今天奶奶做了你爱吃的土豆炖牛肉!”
小手拽了拽,示意自己知道了,很开心!
老阿姨偷偷抹了抹眼角没忍住的泪水,她时日不多了,要是她走了,这孩子怎么办?整个孤儿院现在就剩下她一个孩子了,很懂事,就是不能说话,很多前来领养的人一听说孩子不能说话,就放弃了领养,要是她身体好好的,和这孩子相依为命也很好,只是……
“好孩子,知道自己吃了,好,今天就让奶奶的小晴天自己吃!”
院长奶奶今天好奇怪!她直觉院长奶奶有些奇怪,但小小的她又看不出来奇怪在什么地方。
“晴天,奶奶有些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已经拜托王阿姨和李叔叔照顾你了,要好好听他们的话!”最终还是把考虑很久的话说出来了。
小手顿住了,然后,灿烂一笑,点点头。
“王阿姨,那孩子就拜托你们了!”不舍得看着自己一个人玩着,显得有些孤僻的孩子。
“老院长,您就放心吧,我和老李肯定会把她当成自己女儿般照顾的!只是,您的身体?”
“不碍事,别让孩子知道,她看着小,其实什么都懂了!”
“有事儿一定要跟我说,我也是您带大的孩子,您就是我的妈妈!”王阿姨忍不住哽咽起来,若没有老院长,就没有现在的她。
“你们的日子也不富裕,那些钱就留给你们用吧,虽不多,但至少能在你们拮据的时候派上用场!”
“老院长……”
“别让孩子看出来。晴天,来,给王阿姨打招呼!”
对着王阿姨灿烂笑笑,她不讨厌她,她身上有和院长奶奶一样的气息。
“晴天,你今天就跟王阿姨回家,等奶奶办完事情回来了,就去接你,好不好?”
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看出了院长奶奶想哭,她想问她为什么要哭,却怎么也问不出来,抱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像是在说:“我会听话的,奶奶,要早点回来!”
她爬在王阿姨的肩头,走出很远,还能看到院长奶奶站在那儿,她忽然有个感觉,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一年,她五岁,从一个爱她的人身边去了另两个爱她的人身边。
王阿姨和李叔叔没有儿女,对她确实犹如亲生,她依然说不出话,看了医生,说她是自己不想说。
她上了聋哑学校,周围都是无声的人群,大家都一样,没有嘲笑、没有讽刺。
她已经知道了,院长奶奶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王阿姨在很伤心的哭,跟李叔叔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她却很清楚地听到了,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的院长奶奶再也回不来了。
日子虽然很穷,可是她过得很开心,王阿姨和李叔叔也竭尽他们的所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是,上天仿佛嫉妒他们这种平淡却温馨幸福的生活。
一天,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到刚放学的她的耳中,等她回到家时,那个一家三口人居住的小平房已经残破地不成样子。
煤气爆炸,就这样夺去了她的幸福。
那一年,她九岁,一下失去了两个最爱她的人。
她没有哭,在残破的小平房前,不吃不喝,站了很久,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再醒来时,她在一家孤儿院中,她会说话了,忘了之前的一切,忘了爱她的院长奶奶,忘了爱她的王阿姨和李叔叔,忘了那巨大的爆炸声。
院长是个很漂亮很温和的阿姨,说话的声音软软的,很好听,“孩子,我是你的院长妈妈!你被人送到这儿来了,你不记得以前的名字了,没有关系,看,晴天时的太阳,是最温暖的,你以后就叫‘晴天’吧!孩子,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只要微笑就好!”
后来不久,院长妈妈离开了孤儿院,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地不舍地看着她。
有些孤僻的她在孤儿院里没有朋友,还总被大孩子欺负,但她总是笑笑了之。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叫她爱笑的傻子。
她从不跟他们计较,总是微笑着面对一切,即使孤零零一个人,无尽地孤独,她依然微笑着。
因为,她记住了院长妈妈的话,只要微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