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以为是张伯过来了,想着可能是陆北又闹事了,顿时拧起了眉,宣人进来,结果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偏偏正好是陆北。
苏苏看着陆北走进来,不由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复而睁开了,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陆北没有马上说话,她走到书案前,停下脚步,有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然后把抱在怀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取出膳食,低声说:“我亲手做的饭菜。”
苏苏垂眸看了一眼,并没有动,只是冷声道:“府里有厨子,不用你亲自动手。”
陆北扯了扯袖口,小小声说,“我已经做了……王爷尝一口都不行吗?”
短暂的沉默后,苏苏最终还是拾起碗筷,尝了一口,仍旧还是面无表情道,“尝过了,以后你不用过来送饭。”
陆北低下头,小心按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低低声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跟羽毛似的,“那我回去了。”
她并没有作什么妖,见他尝过了自己做的饭菜,便老老实实离开军营了。
陆北走了以后,苏苏对着一桌子的饭菜沉默了许久,尽管很难吃,但他还是继续吃了。
也没有为什么,纯粹只是不想辜负别人的一番心思。
北城那边送了信过来,爹娘问他要不要回家过个年再走,苏苏也没有多想什么,他很清楚若他想要回家,皇帝也不会反对,但他不想回去。
至少,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
他想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并不能做到回去以后看着青稚和温简新婚燕尔的情景,他不能去想那样一幕,想了,就会心如刀割。
除夕的前天,苏苏给军营里的弟兄们放了假,自己也休息了,但他还是没有回自己的王府,他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叫人准备了酒肉,打算一个人一醉方休。
快要入夜时,张伯突然过来了,说陆北一直高烧不退。
当时苏苏喝酒喝得头痛欲裂,听到有关陆北的事情,有些心烦气躁,捻了捻眉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了,那天陆姑娘过来军营找了王爷以后,回去就生病了,老奴本想过来告诉王爷的,但是陆姑娘不让,说怕打扰到王爷,老奴只好去找了大夫,但陆姑娘喝了几天药也不管用,今日都快一整日没进食了,老奴怕陆姑娘熬不住,只得来找王爷了。”
苏苏听到这番话,不由轻轻地皱起眉毛,放下手里的酒盏,起身出去传唤军医,但很快想起来明日除夕,就连军医也放假回家过年了。
苏苏便立刻唤了名将士前去传召军医到他府上去。
“王爷,老奴说句您不爱听的……老奴觉得,陆姑娘挺乖挺懂事的啊,她在王府里的这段时间,真的没有闹腾过。”张伯自己都觉得很怪异,苏小王爷怎么会觉得陆北会闹事呢。
然而,苏苏听了张伯的话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不作声披上斗篷,终于是随他回府了。
这也是自打陆北住进王府以后,苏苏头一次回府。
大概是有点喝多了,苏苏一开始还想过是陆北又使了什么诡计骗他回来,但没想到的是,陆北这回是真病了。
苏苏进了她的屋,看到陆北躺在床上昏睡,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连昏睡过程中都在咳嗽,听得出嗓子都咳哑了。
苏苏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回头,“军医还没过来?”
“已经让人去传召了。”张伯回道。
“再去催。”
张伯愣了一愣,赶紧点头。
好在没过多久,军医总算是过来了,给陆北把过脉后,面色十分凝重,说陆北再这么烧下去脑子都要烧坏了。
知道陆北病情严重,也不敢耽搁着,赶紧开了药方让人去给陆北熬药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陆北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了苏苏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眸醒来,眼里蒙着一层热热的水雾,她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苏苏也看到了她睁开眼醒来,沉了沉目,开口问道,“醒了?”
陆北软绵绵地眨了一下睫毛。
苏苏声线冷硬地又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陆北缓缓转了转眼珠子,终于出声了,嗓子沙哑得很,茫然地说,“不知道。”
苏苏沉默了沉默,只得亲自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她额头,还是很烫。但他很快把手抽了回去。
苏苏让人把熬好的药端进来,搀扶陆北坐起来喝药。
陆北自己默默喝了两口,微微顿了顿,眼睫毛低垂着,看着碗里的汤药,哑声问道,“王爷……等会是不是又要走了?”
苏苏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样……总是不好。”陆北垂着双眼,有点苦涩地抿了抿嘴角,说,“我还是搬出王府吧,不能让王爷因为我,连自己的王府都不愿回,不知道的……以为我多可怕呢。”
“这段时间忙,与你无关。”苏苏牵强道。
“是吗?”陆北轻轻扯了下唇,轻声道,“那我也搬出去吧,不管半个月后有没有怀身孕,我都不会来找王爷了,不会再来烦王爷了。”
苏苏沉了沉眸道:“你先养病。”
陆北却把喝了没几口的药碗放了回去,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喝药。”苏苏并不让她任性,只得自己端起了那碗汤药,抬起她下巴,结果却看到陆北眼眶发红的样子,苏苏盯着她沉默了半晌,只得给她承诺:“我有空就回来,可以喝药了吗?”
陆北听到这句话,眼睫毛颤了颤,泪光闪烁地点了点头,一脸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