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和青荷都没想到这次燕姬大张旗鼓的来兴师问罪,却被公主三言两语打发了,意外之余又是欣喜。同事又有些期待,期待燕姬不肯咽下这口气,恃宠鼓动明王出面,那样公主就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与明王谈判。岂知过了几日,一切风平浪静,让她们主仆三人暗暗称奇。
这日大雨初霁,空气清新凉爽。闲来无事,灼儿来到芙蓉水榭,发现满池荷花已见疏落,田田的莲叶间,婷婷的支茎挑着沉甸甸的翠色莲蓬。被雨水冲刷的碧翠干净。灼儿忽然想到此时在家乡该是采莲时节了。想着往日与大家一起在湖上划船采莲,登觉心思摇动。
“我们划了小船,到湖中采莲子去!”
“好呀。”红菱和青荷立刻响应。红菱又说:“正好,晚上奴婢为公主做银耳莲子羹喝。”于是两人分头张罗着准备去了。
芙蓉水榭旁边有小船,三人登上小船,青荷摇桨,小船缓缓划入荷花中央,灼儿与红菱躲避着密密的叶子,手执一把剪刀,将身边的莲蓬剪下放在船上的一个竹篮里。
三人兴致很高,青荷更是开心的唱起采莲曲:“采莲去,月没春江曙,翠细红袖水中央,青荷莲子杂以香。”青荷又笑向她们两个道:“公主可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湖中采莲,公主教我唱这首曲子,还给我改了现在这个名字。”
灼儿也笑道:“是呀,我还记得教你唱歌,你总是唱的比我好听,于是我就不敢唱了。”三人皆笑。
灼儿看见有支双头莲蓬在红菱身后,指着说道:“把那支连着长茎剪给我。”红菱伸手剪下,用丝帕抱住茎秆地给灼儿,灼儿拿在手中把玩。
“采莲秋水畔,小舟点破烟波面,双头折得欲有赠,重重叶盖羞人见。”青荷继续唱,她的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力,穿云破月,余音朗朗。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玩的半日有些乏累,伴着青荷的歌声缓缓向岸边划去。
来到岸边,弃船登岸,青荷先上去,回身来扶灼儿。灼儿只顾着看脚下,伸手搭着一人手臂走上岸来。抬头看时,大吃一惊,竟然是季常站在她的面前。自从嫁给他,到今天已经一年有余,才见到他第二次,自己扶着他的手臂还未松开。
一惊之下,连忙松手,因站得太近,想退一步给王爷行礼。谁知她本站在岸边,后退之下一脚踩空,整个人失去重心向湖中跌去。
明王手疾眼快,本能的一把将她拉住。灼儿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双脚踏回岸上,方才心定。
旁边几个人也是一惊一吓,早就失了气色。眼见公主被王爷拉回岸上,才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灼儿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明王,又被他出手相救,待要说句感谢的话,只见季常微微一笑,眸中寒光一闪。灼儿忽觉不安,来不及细想,拉住她的手臂忽觉一松,身体再度失去平衡,重重的跌入湖中。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岸上诸人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碧桃公主跌入湖中,这里面青荷是会水的,待要跳下去救公主。
耳听一声惊呼:“灼儿!”青影一闪,一个人影已先于她跃入水中。原来是康王,他是跟明王一起来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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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上岸刚看到他们,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忘了回身去扶公主上岸。没想到公主上岸一把扶住了明王。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明王原本已经拉住公主,不知为何却又把她推到水里。
季康跳入水中,游到灼儿身边将她捞起,岸上诸人七手八脚把她抬上岸。眼见灼儿晕了过去,季康一叠连声的喊道:“黄玉,黄玉,快救她!”
站在季常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将灼儿翻过身来,搭在自己膝头,在后背拍打数下。灼儿吐出几口水,慢慢醒转过来。
季康吩咐人将她送回紫云轩。
一番忙乱,季常则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只冷眼旁观。
灼儿浑身湿透,衣衫冰凉的贴在身上,凉风吹透,冰凉刺骨,冷的直打哆嗦。回到紫云轩,红菱急忙吩咐人烧了一桶热水,让公主泡个热水澡。又让青荷煎姜汤为公主去去寒气。
碧桃公主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更是心灰意冷。原想着见到他,跟他好好谈谈,如果不能挽回他的心意,至少可以索要一纸休书,她想明王既然不喜欢自己,应该会很痛快的答应与自己和离,那么自己从此离了这伤心之地,回薛国去。
可是看今天情形,要不是季康在的话,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想不到季常的意思竟跟燕姬是一样的,是要治自己死命,虽对自己无意,又何至如此无情!难道自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灼儿只觉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怕是受了风寒了。红菱见她身懒体重,也担心病的严重了,说去给她请个先生看看,灼儿执意不肯只说:“我蒙在被中发发汗就好了,不必小题大做。”
她实在是心灰意冷,就这样自生自灭吧!实在太累了。红菱无法,自己去找先生按着治疗寒疾的方子去抓了些药,拿回来去熬上。
灼儿晚饭也没有胃口,只喝了一小碗粥,青荷扶她躺上床去捂在被中发汗。青荷在香炉中添了一块百合香篆,盖上镂空的缠枝花样的盖子,香气随着青烟袅袅从小孔中飘逸出来,这香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灼儿头痛欲裂,浑身忽冷忽热,躺在床上一会儿朦朦胧胧的就要睡去。隐约听得门响。青荷慌乱的行礼问安的声音:“王爷?????奴婢见过王爷。”
王爷?灼儿也是一惊,睁眼看时,竟然是明王季常来到自己的卧房里。怎么今天没把自己淹死,他还不肯罢休吗?
灼儿咬牙起身,青荷忙过来把她扶起。只见季常向青荷挥挥手:“你出去!”
青荷十分担忧的看一眼公主,她怕明王再对公主不利,怎么也不肯出去。灼儿冲她点点头,眼神再三示意,青荷方不得不的走出房去。
灼儿心里也没什么可怕,反正也不是死过一回了。以前心里还总是想着假如见到明王该如何说,反复思量,每每心下忐忑,如今见到反而异常平静。
只见明王缓步走到桌案边坐下,望着铜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唇边挂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的名字叫做灼儿,自己是她的夫君不知道她的闺名,季康却知道,还那样情不自禁的喊出来,看来传言非虚呀!他恍惚觉的在漆黑的夜里显出一线光明,目前的僵局仿佛有了突破口。也许自己该见见她了——他的王妃!于是他来到许久不曾踏足——曾经是他们将要洞房花烛的紫云轩。
他的到来让她意外,她娇俏的站在那里,墨发披散不及梳理,纯白的中衣,领子敞开,露出雪白的酥胸半遮半掩。胸口处还有一颗鲜艳的红痣如一朵含苞的花蕾,那样醒目的看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一阵翻涌,一股怒火蠢蠢欲动。她见别的男人也总是这样衣衫不整?所以连一向对别的女人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季康也动了心。
呼,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下。瞧她虽然事出仓促稍显慌乱,神情却是坦然自若。哦,是了,这本就是她的真实面目,水性杨花,风流淫荡,又何必意外!
灼儿感觉到明王表面平静的背后心情不是很好。但那又有什么?左不过是对自己的责难而已。
灼儿也不理会,在他身前缓缓跪了下去说道:“请王爷将碧桃休弃吧!”
季常微微侧目看她,声音略显讶异:“你想见本王就是为了这个?”季常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女人只是看重权势,当初他嫌弃父王老迈,一心想嫁给太子,所以她是不甘心嫁给自己的。就算嫁给自己,一天也不愿意等,她甚至住进了父王的皇宫。如今眼看自己一天比一天的权势壮大起来,她便有了悔意,想方设法的来见自己。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真难为她竟有脸见自己。以为自己见了她的绝世容颜就会心软吗?当真可笑之极!
谁知灼儿却是要请辞的,不能小看她的聪明,这是她以退为进的策略吗?可是现在她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又怎么能轻易放她离去。
灼儿抬头望向他,无限期盼的说:“是,碧桃愿意放弃王妃之位。王爷既然另有所爱,怎好以夫人之位委屈佳人。请王爷将碧桃休离出王府,也好成全王爷与燕夫人夫妻恩爱。”
“呵呵。”他曼声轻笑,透着一股冷意,向伴月湖的水一样冰凉,激的灼儿心口一紧。
他起身走到灼儿身边将她扶起,这个女人说什么?视自己的宠爱如粪土!燕姬这样告诉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燕姬的小花招,看来她的话倒像是真的。她竟然决意离开自己,她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