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浪的散开,万物生灵好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春日的蓬勃滋养,隆冬的酷寒里,竟有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抽出了新芽,冬眠的小动物竟然醒了一大堆。
接着,又是一个响指般的声音响起,但那声音又瞬间被夜空的琴音掩盖,夜空扶着琴,面上是一种优雅、柔和,而又满足的平静。
那第二个声浪散开,住在附近的人明显感到突然有一股清新的气息涌入体内,就好像睡了一个大饱觉一样神清气爽,突然忘却了好多忧愁,就连街头对打的小混混,都突然停止了撕打,怒气全消,相视而笑。
辰爵正在书房里审折子,突然眼睛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他眉头轻皱,低喃道:“万灵之主?”
花落正在透的府上商量事情,他突然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对透呼道:“是陛下?”
透满面凝重的站起来,抓住花落的手腕,眯了眯眼睛,感受了一会,摇头道:“不是陛下……”
“那是……初大人?”
“瞧这阴柔的力量,是她没错。”透叹道,“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将御狐令驾驭到如此程度,不愧为心宿。”
花落点头道:“是啊,至少有一半的力量发挥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透摇头道:“不必,相信陛下并不希望我们打扰她。”
身体的力量和心中的情绪得以舒展,霁初的面上熠熠生辉,她把自己埋在水里,婀娜的身体像游鱼一般在这一汪神泉中畅游。
被她滋养过的生灵,仿佛是经历了一次洗礼,得到了无限的能量。
但与此同时,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污秽之物,却因为这两次动荡而躁动不安,不少潜伏于深山的魔灵被霁初的福泽扰乱了心智,纷纷窜了出来。
夜空的琴声又缓缓响起,这次更为轻柔,舒缓得可以治愈心灵。霁初听着他的琴音,这一瞬,她把因他而产生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
她想通了,他是真的喜爱自己也好,随便说说的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霁初觉得,那个男人虽然藏着很多秘密,但他的笑容可爱、赏心悦目。他有他的光辉,有他的思想,有他的人生。
她不该绑架他的想法和做法,更不必纠结男女之情,就这么一直将他当成一个朋友、知己,亦或是师长也没什么关系,就这么平淡地生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琴音不知为什么停了,霁初因为想通了很多事而快乐得没有在意。
却不知,她命运的齿轮随着琴音的停止,也定格在某处,她的生命随之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走着。
“有……有人吗?我好像听到这里有琴音……”从屋舍外面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对不起打扰了,可以帮帮我吗?有……”
夜空还是那身浅葱色长袍,翩翩然从外廊走出来,话刚说了一半的少女惊呆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一个这么俊俏的少年走出来。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夜空走到院落,看到一个身穿重重华衣的少女怯生生地半倚在大门上,娇美清秀的面容,因为某种痛苦而苍白无色,但楚楚动人的样子却令人动容。
麋鹿般的双瞳闪动着羞涩的光芒,如此娇丽,如此纤弱,如此令人想要发疯般地保护……就连夜空也不禁一阵慌神。
“我……受伤了……”音还没落完,泪先娇滴滴地流淌了出来。
夜空两步跨到她的跟前,抓起她的手腕,她想退缩,但却见夜空三根漂亮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便安分了。
她羞涩地半低着头,偷偷望着夜空如琢如磨的俊美容颜,脸竟有些红了。
“姑娘你是不是被什么咬了?”
“公子好厉害!”少女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目中激荡着殷切,她撩起自己的袖子,春笋般的小臂上有一团漆黑的伤口,上面还淡淡的笼着黑雾,“我原本和侍女去望川湖,也不知为何怎么都找不到,竟走着走着迷路了,还和侍女走散了……”
她没有说谎,霁初在下水的时候,布了一个结界,普通人类绝对会遇到鬼打墙,无论如何都走不进去了。
夜空淡淡地看着这道伤痕,知道是因为霁初刚刚以御狐令之力滋养万灵,令魔灵狂躁咬上去的。
所谓魔灵,是低等无修为的灵因某种执念不能达成,而与天魔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被天魔摄取了全部灵魂,它们变得凶暴邪恶,毫无灵性,昼伏夜出,弑咬血肉之躯。
夜空看着伤口问道:“咬你的动物,是不是黑色的。”
少女晶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崇拜:“是!是一只黑色的小松鼠~我当时还想那松鼠怎么是黑色的呢?可是刚一靠近,就被它咬了。”
“哎,中了魔毒了……”
“魔毒?!”少女无措的神情真是我见犹怜,“那……我会不会死?”
夜空摇摇头:“如果我的主人肯救你,你就不会死。”
“哦?你还有主人啊……”少女似有一丝失落,“那她会救我吗?”
夜空笑道:“大概,会的。”
这时,门口传来了霁初幽冷的声音:“那可不一定!”
夜空和少女同时望向霁初,夜空看到她半干的头发散在身后,一副出水芙蓉的娇艳美态,却毫不搭调地冷着面庞。
而那个少女的表情却意外地复杂,说是惊讶,不如说惊恐,说是惊恐,不如说惊诧。
她圆睁着美目,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玲珑神情严肃地抿着嘴,看向了别处。
院子里奇妙地静默了一会。
霁初冷淡地走了进去,擦过少女的肩,愠怒地望了夜空一眼,抛下一句:“你走吧,我不会治。”便消失在外廊。
夜空茫然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她反常的表现令他沉思。
转眼间,霁初和玲珑已经从庭院中消失了。
夜空无奈地对少女笑了笑,说道:“抱歉了姑娘,看来是我估算错了。”
少女朝他走进了几步,奢华的浅粉色外衣曳地,庭院被映得一派雍容,逼人的贵气难掩一丝巧目倩兮的柔弱,走到夜空跟前,低头要哭的样子:“她是不肯救我。”
“看样子,是的。”
“那我……”
“姑娘最好在三日之内把身后事准备好。”
夜空的语调平淡,嘴角依旧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