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魔翼,丑陋的末尾,丑陋的黑紫色的手指甲和紫色的唇,这些都藏无可藏,无可遁形。
霁初的眼泪一路灼烧着她的脸,她已经不能够以这样的容颜再与辰爵对视,她有一种被当众脱光衣服了的感觉。仿佛再让他看一秒,她就会被可怕的羞耻心击毁。
她要逃。
这个想法刚刚闪现出来,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
没有办法控制魔咒力在她体内的主导位置,刚刚生出的那朵黑莲,在召唤天魔神火之后便隐没在她的体内,强硬地压抑着御狐令的灵气输出。只要她提气,羽翼就会伸展起来,带着她飞翔。
飞翔就飞翔,如鸟如蝶般飞翔。
去他妈的御狐令,去他妈的圣战,去他妈的人间!我要走,走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就这样绝望地想着,眨眼间就消失了。
辰爵始终沉默地凝望着霁初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眉宇间的淡漠渐渐晕开忧伤。
他知道霁初逃跑的原因,所以他没有去追,他知道应该给她一点接受现实的时间。
虽然他很想告诉她,即便她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放弃她,但他明白,越是这样说,她的心就越是会难过。
霁初这个女孩,和他以往遇到的都不同,她是那种就算死都不会委曲求全的女人。有时他真怕她那强大的自尊心终有一天会摧毁她,他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慢慢的等。
正在这时,炽千云出现在他的面前,垂首抱拳道:“禀大将军,玄狐峰被灭掉一千八百口,除了修为在两百年以下的,全无活口。”
辰爵微微侧目,道:“留了修为在两百年以下的?这是在告诉我,那大魔尊其实还是有人性的?”
炽千云呵呵笑道:“非也,大将军。”
辰爵望着炽千云意味深长的笑容,似突然明白了,冷冷地笑道:“就是说,这一千八百口其实是碍着那位魔尊的大事了!”
“是的。”炽千云道,“看得出来,大部分尸体聚集在白家楼宇的其中一个院墙外,恐怕那就是七公主昨日睡的房间。”
辰爵道:“而那些修为在两百年以下的小娃娃昨晚压根就没有胆子踏出房门,所以没死。”
炽千云抱拳道:“是。玄狐峰被灭族,并不是因为那魔尊想灭他们,而是他们在抵抗。”
辰爵淡淡地说道:“所以,他们全族在保护我的公主,我应该负责给他们收尸咯……”
炽千云低头没有说话。
辰爵伸手一挥,像变戏法似的,抛出去无数片嫩绿色的树叶,宛如绿色雪片一般飘扬缤纷,树叶落入云层之时,均化作一个单膝而跪的男妖,低头待命。
数百名树妖遍布云层,辰爵对他们说道:“去把玄狐峰收拾干净。无论男女老少,棺木都用好的。”
他的话音刚落,几百人一瞬便消失了。
辰爵对炽千云冷笑道:“这青丘是蓝宇尊的地方,我现在在给他收拾残局,他却坐在我的梅园里喝茶。”
炽千云微微一笑,说道:“大将军不妨先把这笔账记下来,来日让那蓝宇尊把收尸的钱加倍还上。”
辰爵道:“说得也是,一千八百多个上好棺木,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得跟他收利息。”
炽千云笑道:“怪不得他嘴上总敛着笑容,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他最擅长把烦恼推给别人。”
辰爵又一声冷笑。
炽千云知道辰爵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没有丝毫怨恨之意,更不会真的去跟蓝宇尊要这笔钱。
这时,只见杜淳一袭黑色刺客服由远及近而来,抱拳对辰爵道:“青丘除了玄狐峰,别的地方均无伤亡。只不过他们似乎有点恐慌,说刚刚有两个五尾魔在天上打架,不知道是不是圣战要来了。”
辰爵淡淡一笑,道:“圣战没来,人间怕是要先大乱了。”
御狐女帝变成了五尾魔,辰爵很想知道人间即将会发生什么,更想知道现在正坐在他的梅园里喝茶的蓝宇尊要怎么应对这件事。
他是不是还有心情隐着自己的身份,悠闲地在梅园度假。还是说,现在无半分法力的他,只能隐在辰爵的梅园里装傻充愣做缩头乌龟?
辰爵想到这里,心中就不免畅快。
他想:当初蓝宇尊把御狐令给霁初的时候,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他一定觉得只要他跟在她身边,就可以随时掌控全局,却没想到仅仅想玩一把,却不小心玩大了。
然而,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也有了悔意。
当初他对炽千云说:让七公主出去跑跑也好,否则她永远都不知道在他的庇护下,有多幸福甜蜜。
现在想来,他好像,也玩大了。
他心中暗自叹息,天道无常,谁也不敢说可以掌控全局,谁也没有能力去掌控它,即便是神也会有无力的时候吧。
一抹紫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梵幽微微垂头,对辰爵道:“他跑掉了。”
“恩。”辰爵淡然地应了一声,又道,“你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去追魔界的人。”
梵幽道:“是。”
辰爵又道:“七公主走了。你有没有遇见她?”
梵幽道:“飞到青丘山后面的那座山里了。”
辰爵问道:“你没有跟进去看看?”
梵幽把头垂得更低,但辰爵瞧见了她哀伤的眼神。
一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在面对着她关心另外一个女人,恐怕任谁都会哀伤。但辰爵并不在意她的哀伤,甚至连想都不会想。
梵幽抿了抿嘴,说道:“我跟着去了。七公主在那座山上布了两道结界。”
“两道?”
“恩。”梵幽道,“一道是禁足结界,另一道……”
“是什么?”
“自毁结界。”梵幽顿了顿,说道,“也许她知道以大将军的能力,可以破得了她那道禁足结界,所以,在上面连了一道自毁结界,如果有人破了第一道,那么就会启动第二道。”
辰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她是不肯让我去见她,还要让我给她守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