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在皇甫清宸府中之时,亦同样听说了娉婷郡主到达北漠的消息。
她既然到了北漠,这么说来,公子也必定是回来了。
踏雪的心忍不住狠狠一揪,竟不知如何是好。
若他知道自己与皇甫清宸的婚事,不知道会不会来看自己,问一问自己为什么?
一整个下午她都神思恍惚,在花园中整整坐了半日,才在婢女绿翘的提醒下回到了维安楼。
皇甫清宸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酒气,跌跌撞撞的走进她房中,吓得绿翘忙的搀住他:“九爷,您怎么喝成这样?”
“出去。”皇甫清宇猛地将她推了一把,这才来到踏雪身后,一把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怎么,心绪不佳了?是不是听说南宫御回来了,想见他?”
踏雪敛眸看着他,只是淡淡道:“你喝醉了。”
皇甫清宸却蓦地笑了起来,伸手将她圈进怀中:“是啊,我喝醉了,你这个当妻子的,是不是应该好生服侍我?”
踏雪不觉避过了脸,皇甫清宸却一把就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为什么不看我?我瞧你看着南宫御的时候,很是专注啊?怎么,是我长得比他难看,让你看了心头会不舒服?”
踏雪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平心而论,他长得要比南宫御好看,他生得俊美,然而身上却是阴沉的气息。而南宫御不同的,他身上轩朗的气息,是世间任何人都不能比的。
眼见着她不说话,他被酒精影响的头脑又变得混乱不清起来,捧着她的脸,喃喃的唤她:“踏雪,踏雪……我不想伤你的,你知不知道,我不想伤你……”
他神志不清,十分混乱,踏雪终于唤了人进来,服侍他到床榻上躺着,又让人给他擦洗了,自己才走到床对面的软榻上躺下来,只是翻来覆去半夜,却也没有睡着。
第二日早晨也是她先醒来,床榻上的那人仍旧酣眠,一直到她梳洗时,他才因为受不了屋中不断发出的声响而睁开眼,坐起身来,脸色煞是阴沉吓人。
然而只在一瞬,他看到坐在梳妆镜前的她,脸上眼中的阴霾便尽数散去,仿佛昨夜他醉酒的事情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竟然还挂起了一丝笑意,起身来到她身后看着她梳头。
踏雪打扮向来不花哨,在首饰盒中选了半天,也只拣出一个银钿插在头上,皇甫清宸见了,上前就制止了她:“不要这么素净。”他一面说着,一面继续在首饰盒中选,挑出一支五凤朝阳挂珠钗,亲手为她插到发髻上,末了,才看向镜中:“这样好看。”
踏雪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镜子,也没有说什么,站起身后才道:“你赶紧梳洗吧,不是是时候进宫了么?”
“唔。”他应了一声,又道,“过几日带你进宫去给母妃请安,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踏雪并不晓得自己要准备什么,却还是淡淡点了点头,皇甫清宸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回自己园子里换衫进宫。
她并不知道为何他要她过段时间再去给母妃请安,因为为着娶她的事情,他和母妃几乎闹翻了。母妃气得将瓷杯往他身上砸,骂他没有出息,骂他不肖,而且时至今日还不肯见他,所以安排她进宫请安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看来今日,还得要去求一求母妃。
他离府而去,踏雪用过了早膳,便带着绿翘去花园中散步。
没想到刚刚走到游廊处,便与皇甫清宸的一个侍妾不期而遇。因着她迟早是府中的女主人,前几日许立天曾经将府中的事务都一一向她禀报,她当时勉强听了,也没有记在心上,而眼前这个女子叫什么,她也根本不知道。
那女子看她的目光很是复杂,恐惧,羡慕,嫉妒,怨恨,愤懑,通通纠结在一起,却也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行礼,自她身边走过,还冷哼了一声,径自翩然而去。
踏雪也不以为意,只是伸手拂了拂方才与她擦身而过的那只袖子。
来到一座凉亭前,她想独自坐一会儿,便将绿翘遣了下去。方才过了片刻,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异动,回头一看,竟然是南宫御!
踏雪一时间有些怔忡。明明很想见他,暗地里想了千次万次希望他来见自己,然而如今他真的出现了,她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看着他,站起身:“公子。”
南宫御看她的神色也很是复杂,似乎带着心疼和惋惜,又有一丝的无可奈何:“怎么会这样?”
踏雪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要怎么说?难道告诉他,自己为了他而买醉,却误将身子交给了皇甫清宸?或者说,自己是为了不让皇甫清宸揭穿他的真实身份,才愿意嫁给他?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好在南宫御也未曾追问,静默了片刻,才又道:“皇甫清宸出身虽高贵,但是性子却不好,更何况他又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待你好吗?”
应该算好吧。踏雪模糊的想着,淡淡点了点头。
南宫御又叹了口气,道:“你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踏雪,你若是不愿意,我带你回大楚去。”
踏雪看着他,垂眸笑了起来:“公子,不必了。”
现如今,回去大楚又能怎样?她毕竟不是以前的沈踏雪,而他,也从来不是她希冀的他。
“劳烦公子代我转告哥哥,请他代我在父母坟前上柱香,是我不肖,他日若然有机会,必定回去探视哥哥和父母亲。”她笑了笑,“听说娉婷郡主到了北漠,人生地不熟,想来公子是该去陪着她的。公子忙的话,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