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只觉腕骨突兀,手臂纤细,轻轻揭开盖的毯子,薄毯下裸着的瘦弱身体几乎不忍目睹,伤痕累累,青紫交织,无一块白肤。
丁香心痛不已,泪流满面,半晌平静情绪,方说:“我是宣佑国三王爷的妻子丁香,我来这,是完成灵芝公主心愿,她听说兄长被杀,嫂子的孩子没保住,绝望之下,用金簪扎伤了自己。”
纤纤看她异国打扮及手中硕大的夜明珠便知丁香来历不凡,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沙哑开口道:“灵芝有生命危险吗?”
丁香咬着唇摇头:“我不知道,流了那么多血,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死。三王爷和四王爷不准我来,可我看灵芝伤心绝望的样子,就拼命跑了来。”
纤纤难辨真伪,只是打量她。
丁香一般耗力后就会嗜睡,此时见到纤纤,再也撑不住,眼睛往一块粘,问道:“我精疲力竭,想睡上两天,你这里不安全,看你暂时无事,我可以放心去找客栈睡上一觉。”
纤纤虚弱的说:“别走,我命不久矣,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你再回来,皇宫守卫森严,镇南王残暴多疑,只怕你下次没这么好运能进来。”
她绝对不信丁香的,皇宫高手云集,就算丁香会武功,也不可能无人知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皇室人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八成是镇南王搞的诡计,抑或是其它想得到黄金山的人使的计谋。
反正离死不远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陪玩玩呗。
她没有劲起身,用手指示意丁香睡衣橱里,丁香过去打开看看,暗叹皇室人奢华,整一面墙的雕花镶玉的红木衣橱,堆放无数精美衣物。
丁香怀疑的问她:“这安全不安全?太容易让人发现了吧?”
纤纤微露笑意:“早让人搜查过了,不会再有人翻腾的,放心吧。”
丁香困极,窜到最上层躺下,半天又推开橱门说:“有没点心吃吃?我一睡会很久,多半是饿醒的,中途别担心,没事别叫醒我。”
丁香这一睡可真吓了纤纤一跳,两天一夜,她乘有精力没人在身边时也偷偷看过丁香,睡得叫那个香,晃她都不醒。这丫头一脸纯真,对人又不设防,难道这样她就会信吗?哼,纤纤冷笑。什么都不会再相信了。
丁香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一个大翻身,差点撞开衣橱门掉下来,亏得身手灵活,抓住门框,身子半悬着,极其狼狈可笑。
纤纤先是惊讶,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夫君孩子都死后,她的眼泪早流尽干竭,生不如死的捱日子,她何曾再笑过?
侍女听到动静后进来,问皇后有何吩咐,纤纤摆摆手,示意无事,让她出去,后又说:“备点心饭菜来,我饿了。”
侍女忙传话去了,这十几天,镇南王既不让纤纤有机会寻死,又日日折磨她,侍女最怕纤纤不吃饭寻死觅活,如今听她主动说想吃饭,很是高兴。
吃饭时纤纤摒退侍女,四个侍女察颜观色发现她情绪正常,且木碗木勺,没那么容易自杀,便依言退了出去。
丁香闻到饭菜香,眉开眼笑的,也不敢说话,飞快的往嘴里塞,有几次噎的伸脖子捶胸顿足。
纤纤屡屡被她逗的笑起来。
丁香却是茫然,不明白她为何觉得好笑,翻她个白眼小声说:“你还好意思笑我?我一路根本没休息过,只中间好象睡过一晚,到下午醒了就赶路,吃的又差,睡这两天,才补回一点。”
纤纤淡漠的说:“灵芝有没有什么信物给我?不然我如何信你?”
丁香愣愣,翻翻包袱说:“走的那样急,哪想到要什么信物?”
又暗悔早知把插灵芝胸口的金簪顺手拔了来就好了。
纤纤见她满脸懊恼,便说:“见也见到我了,你回去吧,告诉灵芝,家仇国恨,没有能力报了,与其拱手把西漳送给南茴,还不如留给镇南王,总归是皇室血脉。”
纤纤虽是弱质女流,亡国与亡家之别,孰轻孰重还是掂得清的。
丁香为她的遭遇和处境心伤难过,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把包袱背好说:“那你怎么办?跟我走吗?带你出皇宫有可能,要是一路带到宣佑,很困难。我体力不济时就要找地方睡觉,树枝上都行,可你怎么办?要不,你找个僻静地方隐居?”
纤纤是候门小姐,金枝玉叶,从小就是人服侍大的,哪会自己过活?摇头说:“你一把火烧了这宫殿吧!我活着时受辱,死了化成灰散了也罢,哪有脸见夫君与孩子。”
她细细柔柔的声音带着悲伤和绝望,无助凄凉的眼神如钝刀的划过丁香的心脏,生生在那一片温软上挫出酸楚来。
丁香黯然,想起灵芝流掉的孩子,更觉心痛,氤氲起来的美丽黑眸,荡漾着莫名的哀伤。
她实在无法把这可怜又受尽苦楚的弱女子这样丢下,就是禽兽都有尊严,何况是一国皇后呀!
怎么办呢?她拧紧眉,望一处发呆,大脑飞速转动。不过她的大脑一般不对付大事难事,一转几圈就乱哄哄,在脑子死机黑屏前一秒咬牙,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把点心之类好带的全包起来塞包袱里,又问她:“皇后,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要我带给灵芝的?也作个信物,见证我来过了。”
纤纤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颤魏魏的递给她:“这是皇上立我为后时赏赐的,玉会随着肌肤温度变化而呈不同的颜色。”
丁香接过时嘀咕道:“这玩意太易碎了,放我身上,估计见到灵芝时只剩一堆玉沫差不多。”
纤纤无视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