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想跟我比划比划么,你这个铁皮桶。”说着,巴图·鄂勒金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把他的剑还给他。”
有个人把山岚的长剑拿了回来,扔在他的面前。巴图接着说:“规矩就是规矩,在这种鬼地方,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活下来的,哪怕你能把所有人都杀了,也会死在寂寞手里。”巴图仰头望着天边最后一缕晚霞,虽然说狂风怕落日,此时此地又干又硬的晚风依然充满了躁动与焦灼。
“我们可以公平的交手,你也可以要求饮食休息,但我不一定会手下留情。”巴图张扬的坐在大石头上,他提起铁锤重重的砸在自己两脚之间的地上,“当时我以为自己能一个人活下去,就像草原上孤独的一匹狼,不过有一天我躺在冰冷的地上仰望星空的时候,突然觉得孤独真是太他妈的可怕了。在我最弱小的时候,身边有个比我更弱小的弟弟。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地牢里有一群狱卒,我每天见他们一面,就想挣扎着再多活一天,才能有朝一日亲手宰了他们。这种感觉你懂么?”巴图盯着山岚的头盔说。
“解开他的绳子。”巴图朝手下挥了挥手,然后接着说:“你可能懂,也可能不懂,但每个人都会误以为自己懂。总之那天晚上我又回来找他们了,曾经我认为匪帮只是小孩子的游戏,直到那天晚上我才懂了,这是没有退路的人在互相依靠,毕竟在没有篝火的时候,能让你感到温暖的也只有另一个人了。说真的,我当时只是想加入进来,当首领还是打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个老家伙恐怕是对我有所顾忌,他想杀了我,我也就只好送他去天上了。”
山岚手上的绳子被解开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臂,捡起地上的长剑,双手握剑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蛮牛式。山岚看着面前仿佛巨人一般的巴图,默默的把持剑的后手移到了剑柄后面的配重球上。他放低了重心,躬身向前,剑锋已经锁定了目标。
巴图也跟着站了起来,战锤漫不经心的横在胸前,“男人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战斗,胜利者活下来享受光荣和赞美,万一死了也不要紧,在我们草原上,战死沙场的勇士才能住进天神的宫殿,到时候,我会把我的未婚妻也接进宫殿里,现在她应该正在等着我呢。”巴图盯着山岚头盔上深邃的开孔,问到:“你的女人呢?也在那边等着你吧?”
似乎是因为在王城的地牢里关了太长的时间,巴图变得有些喋喋不休。但最后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山岚的心事,他没有回答,而是绷紧了盔甲下面的身体,朝巴图冲了过去。
山岚挥舞着长剑,他展现的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剑术。一起手,长剑便划开成圆砍向巴图的颈部,这是一次抢攻,给对手造成威胁并拉近距离。
当巴图举起铁锤格挡的时候,山岚的长剑却即刻停止在半空,因为牵制的作用已经达成,没有必要继续在进攻中暴露自己。他手腕一拧,长剑又划出一道圆弧,转而攻向巴图的肘部。
迫使对手招架并暴露手臂,以便在那里进行第二次攻击,显然是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纯熟套路。
但山岚所面对的,也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战士。巴图果断的把铁锤高举过头顶,身体后仰躲过了这一剑。
这时候山岚朝侧面跨步,又绕回了第一次攻击的路线,剑锋直指巴图的咽喉。他用一系列的攻击压制对手,想要迫使巴图一直防御,毕竟防守始终是一种最危险的策略,如果能在对决中始终以先手强迫对手处于被动的后手,那就离胜利不远了。
山岚的身法和剑法融为一体,对巴图发起了连绵不断的攻击,挥砍配合着交替的跨步,长剑撞击铁锤叮当作响,火星四射,他仿佛占尽了上风。
但巴图·鄂勒金能活到今天,靠的也不全是巨人一般的身体,他还有与生俱来的直觉和判断力。很快他就发现,山岚的步伐总是和挥剑的方向一致,或许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力量,他总是习惯在右侧挥砍的时候跨出右脚,而在左侧挥剑的时候跨出左脚。与此同时,他也总是围绕着身体的中线挥剑,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有一个正方形的格子,山岚总是从对角线开始去攻击十字的中心。
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看到这些就足够了。
巴图假装在格挡中疲于奔命,引诱山岚更大幅度的挥剑,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铁锤荡开长剑,他踏前一步,拳头像是另一把铁锤,砸在了山岚胸前的盔甲上。
“轰……”
山岚被这一拳砸的倒飞出去,长剑脱手。然后巴图挥舞铁锤带着呼呼作响的风声,锈迹斑斑的大铁块悬在了山岚的头顶上。
“说实话,如果在战场上你会是个好搭档,但打猎的话你这样就不行了,就算你一剑砍进灰熊的肩膀里,它也会用另一只爪子把你的头拍烂。”巴图收回铁锤,“而且我也不忍心砸烂你这顶漂亮的头盔。”
“……”山岚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声音在头盔里回荡。
“现在你只剩下两个选择了,我建议你加入,因为看样子你不像是有家的人,好好想想吧,明天答复我。”巴图扛着铁锤走远了,他又招呼手下重新把山岚捆起来。
夜幕很快降临,巴图带着手下回到了他们的营地,只留下了一个守卫。
营地就在不远处的山坡后面,那里有几顶破旧的帐篷,还有一团篝火。有些人钻进了帐篷里,更多的人则围在篝火旁边喝酒。
江晓俞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偷听着守卫暗暗叫骂的声音逐渐小了,鼾声渐起,他刚想要和十五商量看有没有什么逃脱的办法,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山坡上面闪过,那黑影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瞳孔里闪耀着绿光,它从山坡上跳下来时四足落地悄无声息,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豹子。
豹子轻轻的走到了熟睡的守卫旁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