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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夜语

这夜,楚琅顺利地回到了瑄王府,惜竹也独自一人回到了屋子里,她觉得此事已经算是尘埃落了地。

那盏琉璃灯里封存了帝妃的记忆,只要她打碎,她便会知道自己是谁,只要帝妃想起来自己是珑儿,那么她必会记恨楚晏害她失忆,害她忘记了自己深爱的人。

如此一来,楚晏会死于她手,而黎国国君楚晏如今膝下无子,楚琅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即位为国君。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只是,这样的话,珑儿还会回到楚琅的身边吗?她已经化作了妖,杀人无数,白砚之应该不会容她留在这世上,退一步说,就算白砚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必潜伏在帝都城附近的那些昆墟山道士也必不会放过她……

而且,就算珑儿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楚琅身边,楚琅又当如何面对如今作孽无数的又已经嫁与楚晏的珑儿呢?如何面对众多朝臣的非议?

好像,不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当初那样美好的年岁了……

种种胡乱心绪萦绕于心,惜竹觉得有些闷,便支开了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卷起了她耳旁的几缕墨发,她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窗外月色寥寥,这小庭院有若被披上了一层零零星星的银纱,矗立在院中的一棵大树,被这夜里凉风一吹,散落几片发枯的树叶来……

不知不觉间,这人间,已入了深秋。回想起当初下臾山,还是仲夏,那时的她,不谙世事,未曾见过人间风雨以及这些难以释怀的悲苦惆怅。

而今……

这夜惜竹有些难以入眠,于是索性推开房门,绕着月下回廊散步,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间还亮着灯火的房外,顿住了脚步。

门窗是关着的,但是屋内显然烛火未灭。

惜竹看了看天色,这怕是已经四更天了吧,白砚之居然也还没睡?他又在干什么呢?

狐疑下敲了敲房门,无人应,索性就推门而入。

屋中的桌上的确点着一只明晃晃的蜡烛,只是这屋里却并没有人。

惜竹愈加狐疑,绕着屋子转了圈,人没见到,正欲离开,目光却被那张点着蜡烛的圆桌吸引,这桌上摆着一柄上古神剑,是他之前拿过一次的。

但是这柄剑的旁边,却有一只簪子,白玉在烛火光下泛着润泽的光亮,惜竹伸手将其拿了起来,只觉得这个簪子有点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思,便觉身侧有一阵风撩过,接着便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深更半夜不好好休息,你来贫道房里干什么?”

惜竹抬头对上白砚之的目光,只见他眉头微挑,狐疑的目光落在这簪子上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滞。

饶是这样细节的一幕,惜竹也看在了眼里。

她明明记得这是她的簪子,当时是她施舍给一个小孩的,如今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中。

还是说,他早就对她动心,就连她所佩戴的物什,也要想尽办法留一件么?然后借此睹物思人?

想到这里,惜竹唇角上扬,笑道:“快说,你这簪子是哪里来的?”

白砚之神情有点无奈:“……路上捡的。”

“我相信吗?”惜竹往前一步,眯了眯眼睛。

白砚之洋装不在意道:“你看见值钱的东西你不捡啊?”

惜竹手撑着下巴,嗯,竟然好有道理的说。

可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她呢,想着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衫质问道:“既然这么值钱,那你为何不拿去当铺当了呢?我记得,我将这个簪子施舍给那个孩子的时候距离今天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吧……”

“况且,我没有想到,早在那个时候,你就悄悄跟在我们身后了,怪不得你说我这一路所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缘是这样。”

惜竹说完这副话,脸上流露出开心的笑。

白砚之望着这微微烛火下眉开眼笑的姑娘不由一愣,她的眸子里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此刻却盛满了星星。

她是通灵善感的仙,生性多悲悯,见惯了这凡尘之事通常会变得心事重重,轻则悲伤愁苦,重则……同师父一样,成疯成魔。

这些时日以来,白砚之鲜少见到她如此开心的模样。

原来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这样简单而已。

想着他轻轻一笑,对她的这一番话也不置可否,只是忽然凑近到她的耳旁,用以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旁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听着他这情意绵绵的两句话,惜竹握住他衣衫的手不由松开了,身形也微微一僵,此时夜色微凉,他吐息在她耳畔的气息这样真实,声音也这样真实,叫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咬文嚼字的话她听不大懂,但是大意她却能够会意得到……

见她像是一只林间受惊了的幼鹿,白砚之退开一步,手抵着唇笑了:“好了,以后不要再明知故问了,人对于喜欢的东西,惯会掖着藏着,这是本能。”

惜竹见他退开,这才呼了一口气,目光不知放哪,索性就望着手中握着的簪子,蓦然回想起方才他们只是在讨论这支簪子的事情,于是平了平心绪道:“这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簪子,我就先拿回去了。”

走了两步后顿足:“我花灵谷中珍宝无数,等我回谷的那一天,我愿将谷中最为珍贵的一样赠予你。”

“行,记着了。”

白砚之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浮起一丝无奈来,他如今倒底在干什么呢?

他明明想远离她,却不知不觉靠近,明明想要退避躲藏,却在见到她笑的那一刻,所有的防线都被全然击溃。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只要她能够开心,那么所有的一切,哪怕天命,哪怕劫难,皆不重要。

……

虽然惜竹笃定楚琅的安危不用担心,但是白砚之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过于简单了,这不,天还未亮,就听瑄王府的下人们说什么帝妃娘娘竟然登门拜访瑄王府。

虽然这个妖女的用意究竟如何谁也不清楚,但是惜竹却手撑着下巴淡然地表示:“不管怎么说,珑儿不会伤害楚琅,这事咱们不用太担心,她今日来访,可能只是叙叙旧情罢了。”

见白砚之蹙眉而思,惜竹又道:“你相信我,花灵就算变成妖,杀尽了千千万万人,也必不会伤害她最心爱的那个。”

白砚之轻瞥了惜竹一眼,心中却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安,便转头对着惜竹道:“你不是好奇楚琅和珑儿久别重逢时的场景么,那咱们去看一眼如何?”

惜竹想了想,觉着反正也无要事,去看看也无妨,便点了点头。

可谁知等白砚之和惜竹赶到的时候,瑄王府外围满了人群,有不少还是昆墟山的道士,他们面露惊恐,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妖女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在瑄王府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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