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之眯了眯眼睛,原来这货倒是智商有长进,如此这般看似不经意的问题却是为了套他的话,想了想,实话道:“因为当时临时有事,想借故离开,又没想好说辞,所以将计就计了。”
惜竹见他眉目间风轻云淡,这话虽说得坦诚无比,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蓦然,又觉得有点悲伤。
夜里风声飕飕,远山隐约有孤狼嚎叫,这帝都城白天就没有什么人,到了夜里更是家家关门闭户。
二人相顾无言许久,白砚之挪开目光,望了一眼惜竹后面的即将关上的王府之门,随口道:“夜深了,你先回去罢。”
“告辞。”
却在转身之际,袖角被人拉住:“等等……”
白砚之眉头微蹙,侧头望着惜竹。
“我……”惜竹记得自己好像要说什么,却在拉住他衣服的这一刻觉得脑子有些发懵,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问道:“你莫不是因为去王府做贼所以才被人赶出来了吧?”
白砚之:“……”
惜竹觉得这话说得不对,想了半天又关切问道:“你是没钱了才去做贼的吗?”
“……”
见白砚之这观摩智障的表情,惜竹挠了挠头发,自己也觉得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你……”她记得她想说的不是这个,脑子这时灵光一闪,又忽然想到了公山奕为了答谢她给了她几块金币,于是从袖中掏了出来,放在掌心,伸到白砚之的面前:“你没钱了没关系,我有,给……”
白砚之前一会儿还觉得她变得聪慧了不少,这会儿倒觉得她跟个智障没什么区别,不由嘴角一抽:“……”
却见她又诚恳道:“我记得你喜欢钱,于是我就留了一些给你。”
白砚之眉头蹙得更深了。
记得他喜欢钱???
这是什么鬼话,怎么就听着他这么唯利是图呢……
“咳……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白砚之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此时明明有要务在身很想告辞,却看着她拉住的那一片一角,不忍扯开。
“我……”惜竹觉得自己明明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只是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竟然全部都堵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白砚之看她神色犹疑的样子,静默了下来,就那样等着,也没再催促。
可等了好半天,才听这个蠢货瞅了瞅他的衣服,又问了一句:“你这白袍上多了些金色花纹,你是买了件新衣服吗?”
“……”霎时白砚之只觉五雷轰顶,面色一黑,扯过袖子:“垃圾堆里捡的。”
惜竹一愣,又拉过他的袖子细细打量:“你骗人,你这件衣袍瞧着比你之前那一件华贵许多,一定不是垃圾堆里捡的……”
“……”这人到底要干嘛。
白砚之揉着眉心,透过指缝间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可……还有要事?”
瞧着明明是眉目清浅的一美人,怎么这会儿却活像个傻子。
惜竹一听这么一问,低垂下眉眼,摇摇头:“没……没有了。”
白砚之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却始终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被她捏皱的袖袍,拂袖转身。
又是这样留给她一个背影,像极了那日那日山林间拂袖而去的样子……
惜竹抬头望了望那天上的一轮圆月,依旧是那样皎洁明亮,只是这明明是初秋的夜,风怎么就这样凉呢,像拂过寒冬冷月的霜雪,吹得她的眼睛都泛起了一层雾。
方才他见了她,没有什么表情,不曾过问半句,就连她莫名其妙出现在王府,他也没有问过为什么。
言语之间虽礼貌,却也疏离,疏离得让她觉得,多说一句,就是纠缠不休。
他们之间的故事,好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白砚之离开不过片刻,惜竹还没回到王府,就见一簇明晃晃的火团从身侧朝着那幽暗的巷子里飞去,紧接着那暗处传来一声女子的痛苦闷哼声。
只一瞬间,惜竹便能感觉到这周围妖气四溢,朝着火团飞向的方向而去,一路奔去,来到一处黑漆漆的死胡同,胡同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只是那妖气,却在这一瞬间,又没有了……
惜竹刚准备想个什么办法将这黑漆漆的胡同照亮一下,好一探究竟,眼前却蓦然窜出一道明晃晃的火焰来,吓得惜竹连退两步,又撞到了什么人。
她分明记得方才身后什么都没有的……
惜竹吸了一口气,紧握住手中的伞,准备一伞柄挥过去,却被那人握住了手腕:“别怕,是我。”
待借着那道火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四目相对之间一阵惊愣:“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
白砚之眼神示意了下地上的那纸灰烬:“被这寻妖的纸符引过来的。”
“那你……”
“方才是帝都城东也出现了妖气,贫道急着赶过去,诱那妖物进入阵法后,未曾料想,那已经是一只吸了数百人精血的恶妖,竟连那阵法都困不住她。”
“原来你刚才着急离开,是为了捉妖?”惜竹眸子亮晶晶地问道。
白砚之点点头,有些无奈道:“那只没能降住,而这城西方向竟也有妖出现,就又忙着赶了过来……”
妖……?是月娆说的那只花妖么?她们进入帝都城的时候也觉察到了……
惜竹想着忽然蹲下身来,借着纸符燃起的光亮,拾起一块被纸符燃掉半截的桃红色的碎布,布上有浓烈的血腥味道,看着这上好布料,应当是女子裙摆之上撕扯下来的。
白砚之也凑了过来,打量着这碎布,问道:“你方才在这胡同里可看见了什么?”
惜竹蹙着眉摇摇头:“方才这里是个黑漆漆的胡同,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浓烈的妖气,但是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妖气又没有了,只有一股血腥味,现在看来是这块布帛上的……”
“这是凡人的血,看来这是一只饮血食肉的低阶妖,并非方才城东的那只妖。”白砚之拧着眉毛思索着。
“这个就有点奇怪了,这帝都城竟还有两只妖,东边的那只乃是只肆意横行已久的恶妖,而这西边的一只,是最近才出现的,妖气若影若现,似乎能够遮掩身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