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竹回过头,眼前之人墨发白衣飞扬,不知何时落在了她的身后,缓缓抬头,那人眉微微拧着,正低眸望着她的眼睛,手从她的后脑勺滑下。
“阿之,你怎么会在这里?”惜竹伸手一摸,这人竟又帮她贴了张符……
“这句话,不该贫道问你?嗯?”白砚之将惜竹护至身后,眸光冷冽地扫向那四个村民,那些村民一见来人,面面相觑几眼,暗唾骂了声便隐入黑暗悻悻离开。
惜竹愣愣的,望着白砚之的侧颜,一时间,只觉得这夏夜静谧如斯,安宁无比,怔了一小会儿,才道:“你不必担心,就是些凡人,还没本事拿我怎么样。”
白砚之却答非所问:“你的头还疼吗?”
“嗯……?”惜竹有些不解,却见白砚之眉目清浅,望着这古旧的村庄:“早和你说过了,人心最不可窥探。”
说着扳过惜竹的脑袋,望着她的眼睛:“我只是不希望,你步我师父的后尘。答应我,不要再去解读任何凡人的心思了。”
惜竹有些纳闷,但他如此认真,也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这村里的古怪,惜竹没有料到白砚之早就知道,这个村庄里,现如今,的确只剩下四名女性。
第一名是红烛,第二名是住在红烛隔壁的张大娘,第三名是村长的儿媳,第四名据说是一位常年足不出户的病人。
“你也早就发现了?还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这村子里仅仅存活的女性?”惜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白砚之。
“蠢货,你都能看出来的古怪,贫道能发觉不了?”
“哼。”惜竹瞪了他一眼,手托着下巴蹙眉而思:“不过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村子的女子都这么薄命,就算这噬魂印能夺人性命,那也不该只有女子啊……”
“能有为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古以来女人就是事多,一个个妒忌心那么重,这噬魂印恰巧能用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何乐而不为?”
“我呸,这都什么破理由,女子被害死而不是害死人,你这一点都不合情理……”
“不错,智商有长进。”白砚之望着惜竹扬眉一笑,见她蹙眉微恼,便手握拳低唇,轻咳一声:“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理由很简单,女子体质偏阴性,更受噬魂印这种阴邪之物的青睐……”
“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吧,假若是别的人家拿噬魂印诅咒这一户人家,那么这被诅咒的人家里最先死去的,便是女子……”
“原来是这样。”惜竹低眸,那么罂粟也会是这样死去的吗?
白砚之望了眼这村庄周围幽僻的山林,心里琢磨着,若是能拿到“溯”就好了,若能回溯光阴,且看看这个古村几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便能知道,那画噬魂印之人究竟是不是师父了。
惜竹微抬眼帘,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无数黑影在晃,不由拧眉:“阿之,你有看见什么吗?”
白砚之抬头望着这黑漆漆的寂静山林,风随影动:“能啊,树,还有草……”
“……”
“不是,我是说影子……”惜竹站定了下来,眼前黑影团团,似乎是极为深重的邪气:“你说,这个古村死的人本来就多,该不会是有鬼吧?”
白砚之闻声眉一挑:“你一神仙你怕什么鬼……”
“也对。”惜竹呐呐点头,跟着白砚之走着,却觉得周遭邪气愈加严重,而走在前面的白砚之却好似浑然不觉。
惜竹抬起手,她是通灵的神仙,能看见过去的浮光幻影,难道说也能看见存在于过去的邪魔障气?
白砚之见惜竹脚步如此踌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能看见什么?”
“我不知道,一些黑色的影子,跟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另外我还能感觉得到,这周围有邪气。”惜竹蹙眉而思:“我想,这里一定来过什么邪气极重的邪魔。”
“邪气?”白砚之疑惑,他怎么就感受不到,思量片刻,抽出一张纸符,哗然燃起,却没有熄灭,若是这周围真的有什么邪魔,这张纸符是会被阴风吹熄灭的,可是试探半天,仍旧什么也感受不到。
“是过去,我能看见过去的幻影,只是没有想到,连过去的邪气我也能感受得到……”惜竹说着摆了摆手:“既然是过去的东西,便不碍事的,伤不了人,我们走吧。”
白砚之闻声灭了手中纸符,转身一本正经地看着惜竹:“你是说你能看见?还能感受得到?”
惜竹被这人突如其来的正经吓到:“对啊,怎么了?”
“帮贫道一个忙。”白砚之忽然道。
“啊?”惜竹一愣,白砚之又道:“你不是说这一路都只是贫道在帮你么,如今你帮贫道一个忙可好?”
惜竹望着这人双手扶上她的双肩,再看他那双眼眸,在这无边夜色,古村山林中,黑眸如星,这厮竟然央求得很诚恳。
这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又是无人的小树林里,被他这样看着,惜竹竟也觉得好不自在,微微垂眸:“什么忙?”
白砚之望着她忽然低下去的头,眸光微敛,一怔,松开了手:“之前在候府,你能用这伞回到过去的幻境里,那么现在,你可否也试一试?”
“这伞有灵性,之前是这伞自己飞的,与我无关……”惜竹摆了摆手,又蓦然想起现在她能驾驭这骨伞,略一思索后又点头:“那我试一试。”
说着双手结印,骨伞悬起旋转起来,一阵疾风绕伞旋转,发丝飘扬而起,周遭树叶满天飞舞,风之剧烈,将地上的沙尘也刮了一层起来……
霎时天旋地转,犹如坠落落入一个深渊,白砚之见状,忙抹开脸上凌乱的头发,伸手扶住惜竹,待安静下来时,周身的树叶稀稀落落而下,天色已是蒙蒙亮,夏夜虫叫之声皆无,林间一派死寂,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又是一个过往的幻境,看来这里的确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两道人影,一黑一白,正在林间的两端对峙着。
惜竹身形被白砚之扶住,没至于跌倒,待捋开脸上发丝,只见白砚之已经看什么东西看入了神,鬓旁几缕墨发飞扬,眸光却好似被什么锁定。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个穿白衣服的人,那人头发花白,似是老者,但面容却又不老,但看此人衣着打扮,当是一位得道高人……
这是他的师父……己未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