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人死得所剩无几,三两名昆墟山弟子也不幸遇难,白砚之也身中蛊毒,只得眼睁睁看着,挣扎几番,却也无能为力。
惜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霎时两三道银剑飞来,剑气将虫子灼伤一片。
活着的几名昆墟弟子抬头一看,只见公山光带着一群弟子赶来,神色由恐惧渐渐化作惊喜:“师兄!”
公山明只是淡淡瞥了眼他们,便锁定姜妙绒:“哼,伏如氏毒宗门的孽障,将她抓住!”
姜妙绒望着来人众多,皆是昆墟山的高阶弟子,不由退了两步,攥紧了袖中手指,暗道了声“可恶”便向暗处逃去。
白砚之疼得满头大汗,手撑着地,轻轻抬头,伏如氏毒宗……?
对!就是伏如氏……
半刻钟的时间已到,定身符从后脑滑落,惜竹感到自己能动了,忙朝着白砚之而去。
只见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正竭力将钻入皮肉里的毒虫逼死。奈何那蛊毒虫生命力极强,怎么也逼不死,愣是要往内脏里钻。
此时要换作常人,没有已中毒而亡,恐怕早也已疼得晕死过去。
惜竹掀着他的衣袖,望着皮肉下清晰可见的黑虫蠕动,蹙了蹙眉,手足无措:“我……我应该怎么办?”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虫子吃得肉愈来愈多,体型也愈来愈大。
白砚之强忍着浑身筋肉被啃噬的巨痛,攥紧住惜竹的袖子:“抚贫道起来,先离……离开这里……”
此时的苏府已是一片狼藉,空气中散发着各种味道刺鼻无比,满地横死的尸体亦是惨不忍睹,宛若人间地狱。幸存下来的人多已经吓得神志不清,皆被昆墟山弟子护送而走。
而跟着公山明的一行昆墟山弟子也追着姜妙绒而去。喧哗惨叫了整夜的苏府霎时陷入了死水一般的宁静之中。
惜竹方将白砚之扶起,就见一白袍玄带的弟子正朝着这边而来……
那人神情冷漠,手中提着银剑,一步一步走向惜竹和白砚之:“呵,听说这蛊虫入体,啃骨噬肉,若不将人的内脏吃完,怕是不会出来,看他这副模样,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呢。”
惜竹抬头,见那来者正是公山明,眼中含着同情和嘲讽,甚至还有些得意:“白砚之,你也有今天。”
望着他手中的剑,惜竹回想起雨天里的那一幕,忙站起身来,双手结印,御伞而起,骨伞旋转于空中,撩起一个漩涡,以作防守之势:“你不要过来!”
惜竹挡在白砚之身前,青丝飘扬,悬于空中的伞,泛着灵光,有轻薄伞羽飞落,公山明见此一幕顿住了脚步,虽然不知道这个跟在白砚之身边的青衣姑娘究竟是谁,但看这神器,想必也来历不小。
于是别过脸,冷哼一声:“我公山明可从不乘人之危,他这样,已是人之将死,还用得着脏我的手。”
人之将死?
惜竹闻言侧头望了眼白砚之,白砚之却想挣扎着站起身,对着公山明道:“回去告诉掌门,杀……杀师姐之人不是苏夜痕。”
“你说什么……?”公山明正欲离开,闻言回过头来。
白砚之煞白着脸色,强忍着巨痛,努力平稳着语气道:“应该是伏如氏宗门的人,伏如氏与那魔灵的恩怨掌门知道,他们此番,不过是借刀杀人,借昆墟山之手,除去这魔灵。”
公山明闻言半信半疑,神色几分不耐,却也应了声,转身而去。
白砚之说完这段话,已经疼得近乎昏厥,满头大汗,神志已有几分不清,视线逐渐模糊……
“白砚之!”
听着她的叫唤,他竭力睁开眼睛,视线却仍是一片朦胧,意识残存之际,只依依稀稀看见,满天白羽飘飞中,有一位撑着白骨伞的青衣姑娘朝着他而来,白羽光晕映着那姑娘的墨发青衫,却看不清面容……
……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砚之除却皮肉里的疼痛,还觉得甚是聒噪,手一挥,将耳边的一只吵嚷的知了弹出老远。
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繁茂的枝叶和些许熹微的晨光,有些晃眼。
身上的疼痛有所减缓,白砚之微微撑着身子,看这样子,已经是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天都亮了。
这里是……某不知名的树林里?
她呢?
环视了下四周,空无一人,白砚之手接着一片从树上凋零而落的树叶嘴角抽了抽,这个没脑子的,该不会以为他真的要死了,就这么把他丢到荒郊野岭了吧?
这也太……
算好没埋。
白砚之拧着眉,准备撑着草地起身,却是浑身无力,斜眸望着有些发黑的手臂,毒虫镶于皮肉,一动不动,如他所料,已经是死了。
毒虫虽死,但蛊毒虫一日不除,这毒恐怕是解不了了,虽然对他来说不致死,但这痛却是叫人难忍。
正准备寻一尖利之物,将埋于血肉之内的毒虫剔除,却见惜竹满手是泥土地跑来,语气中有些惊讶:“你那师弟说此毒无解,你必死无疑,你怎么……怎么醒了?”
白砚之望了望她手上沾着的泥土:“靠,你个没良心的,你还真打算挖个坑把贫道给埋了!?”
惜竹拧了拧眉毛:“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埋你了?”
“那你手上的泥土怎么回事?”
“啊这……”惜竹有些失神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泥土:“只是方才找路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砚之拧了拧眉毛,才发现这人将伞放在了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是到处瞎跑,有些不悦道:“不是说了么,你的骨伞不可离身。”
“这哪儿啊?你把贫道拖到这深山老林来,又是何居心?”
惜竹无奈摊手:“本来是想回客栈的,结果迷路了……”
白砚之眉一挑:“你能从洑城迷路到这荒郊野外?”
“怎么了?”
“服气……”
“好吧,其实是我背着你寻了好几家大夫,他们非但都说你身中蛊毒必死无疑,还一个个吓得瘫倒在地,将你视若瘟神,避之不及……”
“你……”白砚之闻声一愣,有些出乎意料。
惜竹没有理会他脸上惊讶的神情,凝望着远山上的薄雾,继续道:“然后我就想,花灵谷中有一花灵,极通药理,能解百毒,所以就离开洑城准备去寻她,方才我只是前去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