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棠梨听到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沙哑又好听,却隐隐含着怒气,令人有些不寒而栗:“阳明贪狼星君可真是好手段,居然跑到本神宫中拿人来了!”声音由远及近,话音刚落,人已到嗣晁面前,不着痕迹的分开了嗣晁和棠梨。
景沐一身白衣飘飘,显得格外的器宇轩昂,出尘脱俗。嗣晁看到他,与凰羽一道行了一个大礼:“太湟山尧泽上神座下弟子嗣晁、凰羽见过二殿下。”
景沐向嗣晁和凰羽的方向微微一抬手示意免礼,眼中却深切的望着棠梨,目光之中闪着担心,看她一切安好,嘴上淡淡道:“二位神君免礼。”
他眼神忽然一变,似是带着狂风暴雨一般,目光咄咄的看着嗣晁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帝新任的阳明贪狼星君,不去主人生死轮回,助神仙下凡渡劫,怎么做起金母元君拿人掌刑之职了?还居然跑到本神宫中拿人?”
嗣晁听景沐责问,低头拱手向恭敬地他一揖,嘴上却不卑不亢的说道:“小神不敢,小神刚刚下凡历劫归来,才晋升了上神,还未回师门禀明师父,因此不敢领受天庭之职,只是……”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毫不畏惧的回视着景沐:“只是,棠梨乃是我太湟山座下弟子,日前因顽皮贪玩,未经我师父的同意,便私自下山,却不知道因何缘由与殿下相遇并被带回天界。今日,师父特命我将小师妹带回太湟山并且好生看管,免得她在外面闯下大祸。望殿下看在我师命在身,不便久留,请与以放行。”
景沐听了微微一震,不再理会嗣晁,转脸直直的看着棠梨,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真的是尧泽上神座下弟子?你在我宫中待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与我说清楚?我一直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没有一直逼问你,却不曾想你是太湟山尧泽上神的弟子。你应该知道做尧泽上神的弟子乃是这世间的无上荣光,又有何难以启齿的?你若有苦衷尽可与我说来,我自是会为你做主。即便是要与尧泽上神讲一讲理,我景沐又有何惧?”
此时此刻,仿佛周围已无旁人在侧,景沐眼中心中唯有棠梨,满心期望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棠梨心中羞愧无比,她不敢抬头回望看景沐热切的眼睛,只是低低的嗫嚅道:“二殿下,我……我哪里有什么苦衷,我只是想着九师兄下凡去历劫了,太湟山上就只有我一人了,我……我实在是太无趣憋闷了,便想出来看看凡间的热闹繁华。谁知道路过浮玉山才碰巧与你相遇。我……我没有任何苦衷,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跟你说我来自何处,是因为我怕你会把我送回师门去。我好不容易才能跑出来玩,我不想走,只因我……我在你宫中这些日子过的甚好……”
景沐目光深情如水,似是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嗣晁向前一步插到两人中间,生生地将他二人隔开。
嗣晁黑着脸,再次向景沐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说道:“小神的小师妹已经将其中的曲折告知了二殿下,她确实有隐瞒上神之罪。但是,她年少无知,不知轻重,确实是我太湟山管教不严,小神现在就向二殿下替小师妹赔罪了。师妹在二殿下宫里住的这些日子,承蒙二殿下悉心照顾。只是,师门还要是事,师父还等着小神回去复命,请恕我等先行告退。等小神的师父出关以后,自是会请二殿下上山一叙表达谢意。”他说罢抬眼示意凰羽,一手拉着棠梨的手腕就要往外走去。
“慢着!”景沐拿出折扇挡在嗣晁面前,越过他高大的身躯,深深地望着棠梨,嘴里却冷冷的说道:“棠梨仙子是我霜云宫的客人,她要留要走,是她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置喙。”
三双眼睛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棠梨,都等着看她如何回话,其中的一双将她的心灼的生疼。
棠梨怯怯地看了看景沐一脸的执着固执,又看了看九师兄的满脸不悦之色和小师弟凰羽的面无表情,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嘴唇说道:“多谢二殿下这几日的款待,只是……只是……我确实出来的太久了。师父叫我师兄和师弟来找我,定然是有要事叫我回去,我……我虽然觉得霜云宫很好,但是我偷偷跑出太湟山已经是大罪了,如果再违背师命不跟我师兄回去,那我就是罪该万死了。”
景沐脸色白了一白,向前一步在棠梨耳边低声轻语问道:“那你和我的狌狌之约呢?”
棠梨晃了一晃,脸色比景沐还要苍白几分,但是,她依旧坚持地说道:“二殿下,待我回道师门以后,一定会日日勤加苦练,来日等学有所成,禀明师父以后,必会来找殿下履行之前说好的狌狌之约。”
景沐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他将转脸望向窗外,望着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随即转过头来,句句锥心,心有不甘地向棠梨问道:“那我与你的半个救命之恩呢?”
棠梨的目光与景沐纠缠在一起,她痴痴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锥心之问。
还未等棠梨想好答案,嗣晁已然看不下去了,再次挡在两人之间,朗声对他说道:“小神还不知殿下与小师妹有救命之恩。我小师妹无官无职,仙力低微,道行浅薄,何德何能报的了殿下的救命大恩?但是,救命之恩大过天,我太湟山弟子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如……不如将此大恩记在我太湟山头上,等我师父尧泽上神出关以后,自然有法门能还了殿下的大恩。时候不早了,我等告退了。”
嗣晁说罢,还未等棠梨与景沐告别,便抓着她的胳膊飞身而去。站在一旁的凰羽也不多言,礼数周全地向景沐拱手一拜,便也追随嗣晁而去了。
瞬间,大殿之中只剩景沐一人独自黯然伤神,仿佛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