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的话,奴婢是个孤儿,从小就被颜老爷买入府中陪伴小姐,所以也跟着小姐姓颜。”其实亦堇大可以为了免生事端随便编造一个姓氏,但转念一想,不过自己如何怨恨父亲,终究身体里流的是颜家的血,便如是说道。
陆冉静听后恍然大悟,遂对那小宫女笑说:“听到了吧,以后你就再别叫什么‘衿婉侍’了,是‘颜婉侍’呢。嘻嘻。”
自从伤好以来,陆冉静还不曾遇到这么好的天气,难得天公作美,陆冉静踏出雪瑶宫,活泼天性便展览无遗。可是这御花园早已逛过多次,纵使百花争艳也早已看腻,何况如今已入深秋,更显凋零,所以甚感无趣。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冉静眼珠一转,故作腔调地吩咐道:“本宫想自己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衿儿留下陪本宫就足够了。”
见众人领命告退后,陆冉静这才眉头舒展地对着亦堇说道:“总算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哎呀,每天都被这么多人跟着真是烦死了,依我说当淑容有什么好的,突然之间身边多了那么多不亲近的人,烦死了。罢了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啦,趁着今天天气爽快,不如我们去皇宫其他地方转转吧!我入宫以来除了雪瑶宫那一带,还有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
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单纯女子,背负沉重仇恨的亦堇似乎也被她的欢乐和单纯所感染,绽开梨涡应允。
于是主仆二人便兴之所至,在偌大的皇宫里溜达起来。
逛着逛着,亦堇突然想起这里已经离上次偶然寻到的梨林不远了。不过此时已是秋天,只怕也只剩下一些枯枝残叶了。上次本想尽兴欣赏,却意外撞见华妃二人,或许,此刻应该称她为华婕妤。想不到短短几月,梨花衰败,美人也落寞了,心里也还是有些唏嘘。不禁叹气一声。
陆冉静见状询问何故。亦堇随口敷衍过去,然而还是忍不住故地重游,向陆冉静建议道:“淑容,前面奴婢记得好像有片梨林,不知道现在景色如何,反正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们不妨前去看看吧。”
“嗯,也好呀。”
可是,当她们二人来到梨林时,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枯枝败叶的衰颓之景,映入眼帘的仍是大片纯白的花簇,大有一树梨花落晚风之感。
“怎么可能?”亦堇喃喃道。
陆冉静显然没有想这么多,欢欣地拍手称赞道:“哇,好漂亮的梨花林啊!”
二人动静不小,竟惊动了正在林中小憩的顾沛卓。
“谁?!”被人扰了醉花梦,顾沛卓微有不快。
亦堇听到后猛然回头,只见一株梨树下斜卧着一袭白衣的顾沛卓,面容宁静,只是眉间有些孩童般的恼怒,俊美容颜匿在梨花落英中如谪仙一般。此情此景,如有穿透魔力一般,令亦堇霎时心神愣住。心中疑问百转千回,为什么这个九五至尊的冷漠王者会让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就像当初在木槿花下和自己芳华相许的杨哥哥一样……
于此同时,陆冉静也看到了顾沛卓。忙着行礼请安,见一向知礼守节的亦堇反应异常,只当她被吓到,连忙扯动亦堇衣袖提醒。亦堇方缓过神来向顾沛卓请安。
“静儿,是你?”看来顾沛卓也吃惊不小。“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皇上,是臣妾见天气晴好,一时贪玩,迷路了,才来到这里。不知道皇上也在这里呀!”陆冉静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辩解道。
“你也在?淳淑容率性,你既然是她的贴身宫女,怎能由着她乱来而不加以劝导呢!”语气已有些严厉,不过片刻后,语气又柔和道:“罢了,念在你们不知者无罪的情况下,这次就算了吧。此处乃宫中禁地,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
见自己侥幸逃过一劫,陆冉静大呼一口气,赶紧谢恩。然后就想拉着亦堇离去。
亦堇似乎终于清醒了些,脚步迟滞,跪下对顾沛卓说道:“奴婢该死,未能好好伺候淑容主子。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在此斗胆请求皇上赐教。”
没料到亦堇会这么一说,顾沛卓睡意也散得差不多,倒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眯眼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皇上。众所周知,梨花乃三四月见盛放,然现下已是十月,怎么竟还会花满枝桠?”亦堇迟疑后吐出心中疑惑。
“哦,原来是这个。这不是普通的梨花,是朕特地派人在宸国搜集的四季不谢的梨花,她叫‘月意’。这篇梨林也叫月意园。”
“‘月意’,好名字。”亦堇赞叹道。接着便和陆冉静一道告退了。
她二人走后,顾沛卓心中奇怪起来,自己分明可以不用理会这个区区宫女的问题,为什么自己还要耐心解答,甚至把月意的名字都告之。这个宫女,到底有什么魔力……”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陆冉静并没有在意顾沛卓的态度变化。倒是亦堇,为了免生事端,千叮咛万嘱咐,让陆冉静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
但是亦堇却还在想着今日所见的那一幕,心中莫名悸动。“颜亦堇啊颜亦堇,别忘了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如今大仇未报,你竟然对这个男人动心,皇帝可是最不能爱上的人啊。何况,还有杨哥哥啊。”随后亦堇心中自斥道。可是为什么顾沛卓会在这月意园呢,为何这梨园是又是宫中禁地?而为了区区一片梨林,顾沛卓为何又甘愿花大气力从北国搜得四季开花之种呢?太多太多的疑问,盘旋在亦堇脑中。
为了一探究竟,她决定今晚再度‘夜探’月意园。
不过,她不知道,一场阴谋也正同时向她逼近。
另一厢,宣钦殿里,沈致远看着想事出神的顾沛卓心中暗叹:“这么多年了,看来皇上还是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