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拨人被再次提及,许多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计较。
这虽有理有据,但这些人的话真的可信吗?这一件件事的联系,到底哪个是人为,哪个是巧合?
就在此时,有一个六记商行的伙计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人走到沈闲身边,低语了几句。
沈闲眉头一皱,神色沉重,向伙计点点头。
那人领命,便静静退了出去。不久,便有两人抬着一个竹架子走了进来。
虽然竹架子上的东西以白布覆盖着,但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白布下是一具尸体。
抬架子进来的两人又退了下去,沈闲身旁的伙计上前将白布掀开一头。
里面的尸体竟然是流云庄的老管家!
众人望着眼前身上都是泥土污迹的老管家的尸体,神色异样,但均未出声,只等着沈闲解释。
沈闲低叹道:“这是沈某受梳流使者所托,在这附近的荒郊寻到的。”
左韬的眼珠子本就很大,这下睁得更是大了。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左韬走上前看了看老管家的尸体,向沈闲道:“沈老板,在下能否看看这尸体?”
“请。”
左韬将白布全部揭开,他大致验了验尸后,眼中更是疑虑重重。
“如果在下没看错,这老管家被扭断了脖子而死,而且已经死去两天之久了。
“可今日上行门中的那人……
“在下之前与老管家打过交道,定不会认错才是。”
左韬神色凝重,执羽扇的手握拳,锤了几下另一只手的手掌,语气里带着懊悔,道:“在下如今才想起,自有人上山去寻人之后,在下便再未见那老管家……”
奉醒细细看了看尸体,道:“本使一日前还见过老管家,也未发现端倪。
“这如此精湛的易容之术,扮演别人又可以让人毫无怀疑的……莫不是……那个人?!”
即使奉醒未点破,所有人也都知他在说谁。
四年多前,江都府出了一个被人熟知却又一直没人捉到的南明探子。
那人自称“千面狐狸”。
没有人知道那人叫什么,也没人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从没有人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而这“千面狐狸”易容成别人时,习惯行为和武功路数都会和那人一模一样,很难让人发觉。
各门派的人忽然左右看了看,脸上都带着怀疑。
惜不成看着这出看似随意,实则却环环相扣的戏,觉得沈闲这个人,真的很难懂。
……
与此同时的陵墓中,许多石壁在不停地换动位置,有些地方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
机关齿轮的声音交替不停,陵中嘈杂至极。
而风译安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蜕变的母蛊。
只见有金色的光芒渐渐从虫体里溢出,溢出的金色光芒慢慢在完全裂开的虫茧上方幻化出龙形。
与此同时,有金色的光柱从母蛊所在的那个圆台上慢慢扩大至整个墓室,随之便向上升去。
当光芒触到顶端时,整个陵墓以墓室为基础,向上打开了一条通路。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随之,金色的光芒冲天而上,虚幻的龙形也幻化而成。
墓室剧烈的震动,也波及了霞海山四周。
……
远客楼中。
就在那些人怀疑着别人是否是“千面狐狸”时,突有一声龙吟啸天,向四面八方传荡开去。而外面骤然变得明亮了许多。
龙吟声过后不久,地面便开始晃动。
多数人都是眼中都是惊色,众人纷纷向外走去。
外面朗月星稀,众人抬头远望而去,只见霞海山山顶,一束金光冲天而上。
整个霞海山被金光波泽,亮如白昼。
……
“这是怎么回事?”
“这山上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那些黑衣人干的……还是……另一拨人?”
“会不会是与修盟主与修少主进陵墓有关……”
许多人听及此,脸上表情微微变幻。
有些人眼中思索,有些人面带惋惜……
郭势看着金光,眼中带着审视与疑惑,道:“难不成,这墓中真有神物?……”
一些人顿时大惊失色。
周海路更是怒道:“郭势,你想毁约!”
郭势收起困惑,冷笑道:“事到如今,瞒着这件事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利的影响。
“这龙吟与震波能传多久多远我不知道。
“但这冲天而上的金光如此耀眼,估计方圆百里,那些醒着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见。
“周掌门也该衡量轻重才是!”
一片鸦雀无声,那些个插不上话的门人弟子们更是战战兢兢。
晚风寒冷,一众人站在远客楼外。
周海路与郭势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心虚的人都不想被牵连,与周海路所说的约定无关的人,要么等着看好戏,要么是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奉醒出声道:“两位掌门莫要伤了和气。本使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便定是要弄清楚的。”
郭势冷笑着看了眼周海路,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了奉醒。
信中的字歪歪扭扭,但是一笔一划还是能认得很清楚。
这信很像是个孩童写的,但信中的内容却不会是个孩子写出来的。
郭势朗声背出信中所述:“信中写到:在下有幸,已邀得多位豪杰。现请阁下赏光,于立冬那日戌时,至锦绣楼,共商流云庄神物之事。”
而郭势刚背完信中所述,那些收到信的人脸上都是有些变化,都有些欲言又止。
李辉立眼神左右瞟了几眼,随即出声道:“在下也收到同样的信。”
李辉立说完,又有几个接连出声。
“我也收到了。”
“内容一字不差。”
……
这一连串的出声后,所有人都是懂了。
丁荐自嘲道:“原来我们是被一起请到那里的,并没有谁先谁后。而且送信之人,并不是我们之中的人。
“锦绣阁内的那封信,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也是为了让我们更信服。
“看来大家都被南明的人给骗了。
“只两封信,便被骗到了流云庄,还被设计进了这霞海山。”
周海路冷声道:“郭势,这就是你所谓的衡量轻重。这件事说出来,大家的脸面都毁完了吧。”
郭势嗤笑道:“周海路,我是真的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的掌门。论武功,你不如你二师弟邓鳞波,论才智,你又不及你的小师妹关慧心……怕只是因为门规,掌门之位传给大弟子,你才有幸混了个掌门吧。”
“铮!”一声,周海路持剑指着郭势,皮笑肉不笑,道,“郭势,我看你很像是‘千面狐狸’假扮的。否则怎么会说出密信的事。”
“周海路,脏水是不能随便乱泼的。”郭势不屑道,“而且我与邓大侠不相伯仲,你一个,怕是伤不了我。”
周海路脸色发青,刚要动手,左韬便将羽扇扣在了周海路的剑上。
“周掌门,大家只是收到了信,一起去探个究竟罢了。
“锦绣阁的信更让我们发觉这霞海山一行危险重重,便自发一道前去霞海山,护送戚长老入葬。
“这一行敌暗我明,我们可谓是损失惨重啊……
“但大家同仇敌忾,又有幸承蒙歧途谷与万蛇峰搭救,终是没让奸佞小人得逞。
“事后大家受邀,齐聚于沈老板的远客楼中,共同商讨此次事端。以防其余不测之事。也给死去的英雄一个交代。
“我们原本以为凭借我们的力量能解决此事,便不想给其余人添麻烦。
“可谁知此事牵扯南明,有关整个江都府,我们自然不能再隐瞒任何事。
“而这流云庄究竟有没有神物,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左韬的话句句在理,将此事圆的滴水不漏。
郭势道:“周掌门,此事说出来虽然会引起一阵混乱,还可能会传出些什么。但我们都该衡量清楚利弊才是。整个江都府与大家的一些小流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海路听完,悻悻将剑收回,带着歉意道:“郭掌门,实在对不住。是周某鲁莽了。”
“周掌门客气了,大家同为正道之士,理当为同道尽心尽力。”
郭势说完,又是一阵应和。
奉醒心中微叹,但仍是道:“众位,此事本使已经知晓。有劳诸位为此事挂心。”
那些人皆是抱拳道:“使者客气。”
九申摇摇头,转身进了远客楼。
惜不成低饮手中的酒,随后淡淡道:“九申兄,花兄说要分我一份喜,我如今还是未想到是什么。能否透露一下?”
九申坐到惜不成对面,手臂撑在桌子上,微微探过身,神秘兮兮道:“再等等,戏还没唱到时候,不要着急嘛。”
罗复冷哼道:“你可不要耍我们。”
九申笑笑,收回探出的身体,靠在椅子上。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