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人沉迷这静寂的深夜,因为总有与深夜静寂感同身受的人。
深夜的一切安静悠然,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还有些藏匿不知何处的危险。
本就有些昏暗的天空因为夜的来临而更加阴沉。
梳流带着审司院的护卫,带着情况不明的“毒刺”,在一个街口与一众人告别。
随之,曲新天坐着那辆已经破损不堪的祁山派马车,带着昏迷不醒的曲将重与脸色惨白无华、一路如惊弓之鸟的方逸游向蓬元客栈方向去了。
赫连微与贺笑在街口的一家客栈借了马车,拉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霍绍松和受伤的尹诚,消失在梳流走的那条路上。但他们要到达的地方,是隐畔庄园。
街口处,别愁酒馆里已是聚满了喝酒的人,有些人张望了街口几眼,但随后又低头喝酒,未有一人出来询问询问。
这些日子,许多人本就是匆匆忙忙,神神秘秘。这条街,乃至方圆数百里,都有着沉闷压抑的氛围。
自霞海山之后,南明的人就一直再未出现,但谁都难保会再发生什么。
可是这毕竟是江都府与南明之间的战争,身为江都府的一份子,这些被请来的人,有几个能大摇大摆撂担子?
当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也有江都府外的武林中人。
而来这里的所有人,藏着掖着图谋着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武林大会的事依然有条不紊地张罗着,原先那些会在武林大会相聚时出现的互看不顺眼嘲骂暗讽甚至动手的现象都少了许多许多。
这里表面上确实风平浪静,但暗潮总是喜欢在突然间将人困入死地。
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江都府这片地域,大家就是同盟者,无可否认。即使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很欠揍,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光天化日下来拼个你死我活。
小打小闹无所谓,但真的要大动干戈,还是要思考一下。
而关于祁山派的计划,梳流就是思考完才动手的。
梳流本想借匕首之事挑破祁山派的真面目,但几天下来依旧没有任何可行计划,只是让“猛虎八杰”带着沈闲给的东西去了青峰山。
白云子的事他很快便会通过御行衙告知所有人。
这一通告,福临酒楼之事便会了了一大半,而白云子也无法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武林大会的席座上。
还有一小半,就是与祁山派有关了。
祁山派之事,梳流本未准备请沈闲帮这个忙,因为他对沈闲实在没有把握,他觉得沈闲实在难以猜透。
但是修齐因突然在兵崖古道杀了人,而梳流豁然觉得这是个契机。
梳流并未直接说明什么,但他早已暗中铺好了线。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沈闲会知道他的所有用意,也会派人按他的铺线与修远云一道去祁山派探底。
但这途中出了意外。
风译安直截了当点破了曲将重的事,这导致所有人都不得不调整并提前自己的计划,但这也让梳流这边跳过了他计划中的一些不定环节。
曲将重只身一人去找白云子,那时曲将重还不知道,白云子才是罪魁祸首。
这一切又都已铺好路,随之,便是“毒刺”的逃跑计划。
但梳流确实未想到,花酒月这边还多出了一个风月逢,可是结果还是梳流想要的结果。
炸药已经埋好,就差点火引爆了……
……
……
深夜静寂,山也是静寂。
这座小山名为苜蓿山,山中到处可见苜蓿草。
苜蓿山山上有一座道门的道观,名为苜蓿观。
道门除了“八宗”外还有四十九观,这四十九观分布在中陆大地的各处。
四十九观与“八宗”,道门的一内一外。
……
山路幽幽长长。
花酒月跟在风月逢身边,慢悠悠走在这很是凄冷的山路上。
两人一路轻功而来,到了山腰后开始漫步而行。
花酒月心中很是不愿意在这么个黑漆漆的夜与风月逢走在这幽森森的山路上。
两人走了一会儿,花酒月看着漫长的山路,又想到回去的漫漫路途,终是问道:“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风月逢反问道:“你那么想回去吗?”
花酒月道:“阿译肯定在等我。”
风月逢停下步子,他瞧了眼花酒月,又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道:“译儿现在不在隐畔庄园。”
花酒月顿时明白了过来,他那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倏然转变成欣喜。
但花酒月还没高兴多长时间,风月逢便给花酒月泼了盆凉水:“你确信你想的是对的吗?”
花酒月心中一思忖,觉得自己想的就是对的。
……
苜蓿山。
花酒月跟着风月逢绕过苜蓿观,进了苜蓿观后面那幽深茂密的松林。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出了这片松林,出了松林,便是苜蓿山的最高之处。
苜蓿山最高之处,是一片旷远的苜蓿草。
一座木屋在这片苜蓿草中间。
木屋是苜蓿观一眉道士的,他此时正睡在木屋门口的藤椅上。
天色暗沉,木屋静寂而立。
微风拂过这片满是苜蓿草的土地,静寂的山忽然就多了柔美。
一眉道士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揉着因睡姿不佳而有些酸痛的脖子,从藤椅上缓缓起身,颇有微词道:“来了那么长时间,你可算记起来找我喝酒了。”
“呦!”一眉道士看见花酒月时愣了一下,他看向风月逢,道,“还真不是译儿跟你一块儿来的。”
一眉道士神情明显是想让风月逢说些什么,但风月逢一直未应声。
一眉道士走到两人面前,他看了看花酒月,了然道:“花酒月?”
花酒月拱手道:“一眉前辈。”
一眉道士摸着自己的眉毛笑了笑,道:“既然是风月逢带来的,我就特许你帮我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