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沉闷的钟声从不远处的钟楼传来,夕阳斜长,花园里的郁金香已收起了叶瓣,东边高尔夫球场上的人也早就收拾好球具离开了。
石子小路的草地上散着许多白色的花瓣,一棵开满梨花的树下,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少女翩翩而立,轻倚着树干,眼望着远处哥特式教堂,彩色的玻璃在黄昏下更加耀眼。少女如星辰般的眼睛却无声地散发着忧伤。远处又一人走来,少女立即恢复了正常,嘴角抿起刚刚好的微笑。
“若霏小姐,该回去吃晚饭了。”身穿黑色仆人装的蓝眼睛中年妇女用流利的英文恭敬道。
林若霏对她微一颔首,“知道了,瑟切尔。”纯洁的纱裙被晚风微微吹动,纤瘦的女孩缓缓走向那富丽堂皇的建筑。
天暗了,鸟儿也都该回巢了。
一张长达三米的欧式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餐具,象牙白的筷子在水晶灯下晕出柔和的光泽,在这满是欧风的用餐之处倒也不显突兀。两旁已就坐着五人,林若霏向三位长辈颔首致意,“大伯,二伯,小姑。”又对另外两位年龄相差无几的堂哥和表妹点头示意,被回敬冷眼倒也不恼,施施然地落了座。
稍等了片刻,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拄杖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林若霏见状下意识地起身快步走上前去,扶住老人的手臂。
“爷爷,您怎么又上楼去了,怎么也不坐电梯呢?”他平静地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切。
林镇楠不怒自威的眼神此时却是带着柔和,并没有说什么,就着她扶着的手缓缓地走下楼梯。
“哟,全都回来了。”老爷子看着在餐桌旁站着的五个人,仿佛全然不知他们已经来了一下午。
表情肃穆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变过的大儿子林跃此刻脸上也变了色,他看到老爷子从楼梯上下来,反应还没一个小丫头快,他这个儿子做的真是……失败,率先叫了一声“爸”,随后其他几位也跟着出了声。老爷子低沉地应了一声,就坐在了主位上,其他人才跟着坐回了椅子上,林若霏也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微低着头,看着瑟切尔把食物摆在她面前。
食物冒着香气,林家的规矩之一,食不言寝不语。
现场只有微乎其微的餐具相碰声,林若霏对着情形早已习惯,这一家人毫无气氛可言,就像是在进行一场陌生人的宴会。就餐之后,老爷子就和那几位进了书房,像是有大事要商量,而她觉着肚子有些胀气便去了花园散步,果然和不对牌的人一起吃饭是受罪。
在这几千平方的庄园里,她陪着老爷子住了四年,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虽说庄园里不止一个像她这样大的孩子,但当看到他们连和她说话都带着该死的恭敬时,她想,不如就这样吧。
“每次来这个地方,我浑身鸡皮疙瘩就会忍不住的起,要不是我妈让我来,我才不来这鬼地方呢。”修整美观的灌木另一边传来了颇为空灵女声。
林若霏唯一垂眸,合上手里的相册准备离开。
“祸从口出。”另一个年轻的男声也在她耳边响起。
林若霏知道说话的是谁,也没有兴趣继续在这儿听墙角,但他们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我才不怕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外公不是得靠我妈和你爸、二叔养着吗,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他。还有,外公有把我们当成他亲孙子孙女看待吗,我看倒是把那个捡来的野孩子当亲生的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些话以后别在别人面前说,不然有你好看的,这其中的事情你能知道多少。”声音依旧温柔,但却暗含着桀骜冷意,让邹明明立马没了下声。
野孩子吗?林若霏心里暗笑一声,说得就是她吧,也是,她本来就是捡来的。抱紧了紧怀里的相册,眼底闪过一篇阴霾。
她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因为那些人只是嫉妒她拥有而他们没有的东西罢了。
“天呐,三哥,她该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吧?”邹明明一脸惊恐地望着那不远的身影,白色的裙子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格外醒目。要是她说的话被告了状,母亲指不定怎么收拾她。
旁边的林霄然一言不发地看着那道身影,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邹明明,就迈开脚步走了。
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庄园里,心思简单的人永远理解不了这里的人和事。
“全是莫名其妙的怪人!”被独留在原地的邹明明狠狠地剁了跺脚,但反应过来这偌大昏暗的花园里就只有她一人,立马缩着脖子跟上了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