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知道不可行,包珞甚至想亲自开车去接伊影。
他一早就到了录音棚,《心声》这首歌是包珞自己作词作曲,之前也在电话视频里跟工作人员进行了充足的沟通,他给录音师郑豆和音乐老师戴维带了奶茶咖啡,笑谈叙旧了一会儿,便坐一旁喝水,等了快二十分钟,伊影仍没有来。
郑豆过来问他:“Leo,你在等人?要不你进去先试一遍?”
包珞起身,笑着拍拍郑豆的肩,“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
郑豆是个留着披肩长发的文艺男中年,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爽朗笑说:“我倒没什么,就是莉亚中午也要过来录音,你要是不介意撞见她的话——”
“还是算了,我现在进去。”包珞一脸敬谢不免,逗得郑豆哈哈大笑,戴维摘下耳机转头望着他们一脸的迷惑,搞不懂他们聊什么那么欢乐。
包珞进了录音室内,隔着玻璃他再望了一眼外面,心情有些焦虑,她为什么没来?她不想来了吗?
外面郑豆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站在话筒前,戴上耳机,当前奏音乐响起时,他心中轻叹了一声,闭上眼睛,让自己沉下来。
包珞才唱了开头两句,就被外面戴着耳机听的戴维老师皱眉喊停,“Leo,你情绪不对啊!这首歌的基调是深情喜悦带着一丝期待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啊,怎么唱的像失恋苦情歌了?!”
包珞摘下耳机,“抱歉,我调整一下。”
可连续试了两遍都不行,音准用气都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唱的给人听了感觉很散,戴维再次喊停,不解地望向里面的包珞,“你这是怎么了?睡觉没睡醒吗?还是今天你就没把心带来?你今天完全没有一个专业歌手应该有的水平!”
戴维老师是个对音乐很认真的人,面对包珞这样的状态他感到自己不受尊重,说话难免重了一些。
包珞也是一脸自责,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但他没能把情绪调整好是他的错,把工作和私人搞混在一起,今天的他确实没有做到专业这个词。
他向工作人员致歉,跑到一边角落蹲着面壁整理情绪,戴维他们也看出来他这是心里有事了,于是默默地给他时间,等待他恢复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重新走回话筒前,戴上耳机笑了一下,说:“对不起,麻烦大家了,我再来一遍吧。”
郑豆调试音乐,随着节奏响起,这次包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状态,戴维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了开来。柔情舒缓的旋律,在包珞那极具特色的嗓音演绎下,很抓人心,这是他近年来自己创作的难得的好歌,戴维看了也不禁点头,说这是有故事,有灵魂的作品。
当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女孩推门走进来,里面的包珞突然眼睛一亮,还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缓缓道来,情绪更到位更丰沛了。戴维微微一笑,通过音乐与这个世界沟通的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歌,就是为这个女孩所做的。
她来了,才把他的心也带来了。
伊影进了录音棚,低声说了句:“老师您好。”
戴维朝她微笑点点头,又转回去认真听包珞录歌。
伊影也站在旁边,望着玻璃门里面的包珞,他的眼神与她的碰在了一起,那灼热明亮的注视,她的心里一阵酸一阵甜,百味杂陈,如被搅成一团的乱麻,理也理不清。越要试图想明白越是感到阵阵疼痛,昨晚她一夜都没有睡着。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目光越是深情,她就越觉得难以承担,但她不能逃跑,起码,让她听完这一首歌再离开。
她尝出了嘴里的阵阵苦涩,嘴角却挂着微笑。
“Leo,很好!不过我们再来一遍吧,好吗?”戴维笑着说道,包珞点点头,视线在那女孩身上打转,眼里满是亮晶晶的笑意。就让他好好唱一遍给心仪的姑娘听吧。
“Hi,一起来听听Leo的歌声吧。”
包珞喝了口水,清清嗓,伊影如水的目光凝望着自己,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好好把这首歌唱给她听……
伊影戴上耳机安静地听着,眼睛慢慢就湿润了。她知道这是唱给她听的歌,这是他的心声,赤诚的,毫无保留的,都放在她面前。
可她却要辜负这份赤诚。
当他唱完整首歌,大家都沉浸在那片温柔的情海中微笑徜徉时,她突然摘了耳机转身快步离开。
包珞刚睁开眼看到愣了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戴维老师与郑豆面面相觑,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恋爱就是这么令人割舍不下的烦恼。
走廊外,包珞追上去伸手拉住了她,她要挣脱,他却紧紧抓着不肯放手,眉宇间是焦急不安,“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走?”
伊影顿住,慢慢回头望着他,眼神却变了,变得冷淡,“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最后我来了,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当面跟你说清楚,包珞,对不起,你的歌,我反悔了,我不会当你MV的女主角。”
包珞手指微微用力,他失笑摇头,“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档期吗?不能拍MV也无所谓啊,这也没什么的,不用说对不起。”
“我的意思是,对不起,你的歌,你的心声,我拒绝。放手吧,别拉拉扯扯,被人看到了不好。”她平静地说道,看着他握着自己手腕,她用力挣了挣,没能甩开,她眼神多了一丝不耐烦。
他的笑容渐渐变得凝固,看着她的脸认真观察她的表情,似乎不敢置信,反复录歌的声音此时有些沙哑,“为什么?我以为你也……”
“你以为错了!谁拍戏时都会那样的,抱歉给你带来这样的误解。”他的手心冰凉,也许是今天太冷,也许是为了别的,她忍耐着用力一挣,这次终于成功挣脱了他的紧握。
手腕上的淡淡红痕仍余留的温度,她用手握着,去感受那份余温,给自己足够的勇气去演完。她抬头看着有些失神的他,轻声说:“包珞,我们都专心的做个演员挺好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先走了,再见。”
她从他身边擦肩离开,走得太快,脚步凌乱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没看到她失了分寸,乱了心神。
高跟长靴“滴滴哒哒”在大理石砖上响起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
包珞傻了一样地站在原地,直到空旷的走廊里响起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他才突然被惊醒一样,拔腿就追出去。
他不信他这段时间的感觉都是错的!
可当他追出去,看到的却是如此似曾相识的一幕,伊影坐上了别的男人的车,而那个男人他曾在横店看见过。
他慢慢停下脚步,伊影没有再看他一眼,径自上了车,那个男人走过来向他伸出右手,微笑说:“你好,我是于茂修。”
包珞恍然,原来是他啊!他就是于茂修!
他忍不住失笑,心却疼得几乎要缩起身体,他含笑着伸手,交握,松开。
于茂修对他点点头,“我送她回去了,晚上还有宴会要参加。哦对了,她让我跟你说,希望你对看到我们的事能保密,谢谢。”
“是吗?你的项链……”他的目光一闪,微微笑地望着于茂修。
于茂修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黑绳坠子,目光含笑说:“这个啊,这是小影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哦,是吗?”包珞音调突然拉得缓慢而悠长,嘴角笑意更浓,眼底一片墨色,“我也有一条跟于先生一模一样的,还真有缘。”
于茂修面色如常,笑说:“确实有缘。包先生走在时尚潮流前线,与你选的一样,证明小影眼光不错,选择了最正确的,包先生觉得我戴着如何?”
包珞嘴角似笑非笑,“差点什么。”
再望一眼车里面那个背影,她没有回头。
他微微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亮得如燃烧的火焰,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点点头。
“再见。”
然后,他便转身走回大厦内,那背影挺拔如松,他也没有再回过头。
于茂修笑望着他离开,心中赞叹,毕竟是年轻人啊。
伊影坐在车里,车里面很温暖,她却觉得如此冰冷,从心里透出来的冰冷。
于茂修上车后坐在她身旁,望了她一眼,她脸上有泪痕,他淡淡说:“既然做了决定,就千万别后悔,不然顾此失彼,分寸全乱。”
她微微扬唇笑了一笑,唇色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