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后的一次,苏素和一个朋友一起吃饭,谈到苏素和木易时,那位朋友说:“你和木易真不容易,经历了那么多走在一起,我们原以为你们会走不长,谁知,你们却是一直走了下去,真是很羡慕啊。”当时苏素不过一笑了之,其实她甚是想不明白,她和木易之间所谓的不容易,到底是因为拐了许多弯才在一起,还是因为在一起静静的走了许多年?
苏素一直觉得,她的整个年少时光都是精彩而丰富的,整整18年的时光啊,苏素的生活,大风大浪起起伏伏,很多时候,苏素和别人讲起那些岁月时,都像是在讲故事,那些情节,明明都是小说里的狗血桥段,而苏素却把它们在生活中,一一上演,于是,大喜大悲,几起几落之后,便觉得身心疲惫。
于是,就想,过点安静的生活吧。
一如开始想要和木易在一起时,和王晓白说过的话。
“想试试。”想试试过一些平静的日子。
而今,苏素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平静,虽然这份平静来得晚了些。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苏素想起和木易在一起的那些年,依然会觉得,真的是很平静啊,就连偶尔的争吵,也很生活很平凡啊,就算是认真的去回忆,也想不出来什么轰轰烈烈的情节。苏素和木易在一起,常常就会觉得,她不是在和木易谈恋爱,而是在过日子,甚至,从那时开始,苏素就可以看到整整一生将会怎么走过去。
如果,还有一点值得说的,那便是,当激情退却之后,需要面对的这个人,就犹如是原本光鲜的少年,突然****了身子站在面前,而,你也终于看到了,他光鲜外表下的种种不完美,于是,原本心中神圣的角色便该重新来定位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时对于苏素来说,她最关心的事,不是和木易的感觉会出现什么变故,而是紧接着五月而来的期末考。
六月,南城的气温从五月的二十几度直接飙升到三十八度,整个南城犹如装进了旺火燃烧的大蒸笼,热气充盈在这片土地的每个角落里,大街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看去竟有几分萧索,偶尔几个热撑着伞匆匆走过,手里的纸巾早被额头上的汗水打湿,而街道上的出租车和公交车却毫无选择的继续为大众服务,个别空调车里挤满了人,大家表情麻木的看着窗外,或是街道两旁高大的香樟树,或是橱柜里身着靓衣的模特,或是偶尔几家小店里虽然吹着电风扇仍觉得不够还扇着大蒲扇的店长,似乎这一切都与她们无关了,似乎这车就是最后的避风港。与之相反的便是南城绝大多数的普通车,没有空调,就连风扇也没有,通往南城师院唯一的五路公车,平日里总是拥挤不堪,今日却只有三两个人坐在靠窗户边,仍由窗外的风吹乱额前刘海。而校园里更是冷清至极,只装有风扇的教室,哪怕坐在风扇下仍是汗如雨下,不一会桌上的课本全数打湿,只怕是再待下去就该中暑了。好在,学校终于仁慈了一次,停课通知一下,大班人马纷纷冲回寝室,充凉水澡,吹自己买来的小风扇,虽然那小风扇在这般酷热的情况下,根本和没风似的。
于是,学生与高温对抗的大战拉开了帷幕。
一众懒惰的大学生纷纷打扫寝室拖地,不一会儿,六张席子并排铺在地上,六个风扇分布在席子周围,仍觉不够,寝室大门洞开,角落里尽数放慢冷水,温度终于降下了丁点,但酷暑难耐,这般情况下,还是洗澡大军占了上风,因而每隔一会儿便能听见一声烦躁的叹息,接着便是忍无可忍冲进卫生间冲凉。水声、烦躁声、忍禁不俊的笑闹声,便是这火一般的季节中最大的亮点。
而,又一年的高考,便是在这如火如荼的季节开始了。
这一年,要参加高考的好友也有那么几个,比如颜夕,比如纪微微。
纪微微,她应该没关系吧,学习本来就好,要不是发挥失常早该上了,这次应该稳上了。
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心里还是塌陷下去一小块。
自从寒假回家因着聂雪和纪微微闹矛盾之后,苏素就再没见过纪微微了,这半年,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她是否受了委屈,更不知道,她是否也如自己一般难过,只是打心底的希望她也会难过一下吧。
其实早就没有生气了,早就希望与她重归于好了,只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时越想越觉得委屈,最后尽然躲在被子里就哭了起来。
没办法,还是很在乎啊。
尽管说了狠话,尽管心里下了毒誓,再也不要原谅你。
苏素想着,终于还是拨通了纪微微的电话,这个时候的话。学校应该已经停课了,所以打过去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嘟……”
“嘟……”
“嘟……”
“喂?”
“是我。”
“……”
苏素心里猛地扯了起来,无数不好的念头划过,譬如,纪微微该不会听到是她就直接把电话挂断吧,譬如,纪微微不会还记着上次叫她滚,这次还以同样的狠话吧,苏素越想越急,就连声音也变得特别了起来。
“喂?!微微,你,在么?”苏素试探的问了句,然后听见听筒那边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什么在跳动。
“在,我在听听力,把复读机关了,说吧?”一如既往平淡无奇的口吻。
只是,这么轻微的一句却让苏素差点哭起来。
“你要高考了嘛?想说,来问问你近况,顺便给你加加油。所以?准备得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啊,马马虎虎吧。”苏素几乎可以想象,纪微微说完还耸了耸肩的样子。
“紧张么?”
“不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参加高考了,管他呢,随便吧。!”
苏素听着纪微微的话,狠狠的难过起来,这对话,明明和以前一样,明明就是不曾有过矛盾的样子啊。
“那就好。平常心就好。”实在感觉说不下去了!心里抽 搐般难受。
那边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又怎么了?”
就这一句,苏素什么也不用说了,眼泪奔腾涌出,憋了几个月的眼泪似乎都要一次流完。
“我以为,我就要永远的失去了,微微,一想起来就好难受啊!我以为你永远也不理我呢。”
“傻瓜,我一直都在啊!”
那一年,她说,我一直都在啊。
那是苏素听过的,最动听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