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南宫焱威风凛凛地高坐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来谢恩的南宫玥和邱晚娘。
但见南宫玥一身冰蓝色的丝绸提花暗绣玉竹的斜襟袍子,邱晚娘则身着浅浅海棠红色的织锦长裙搭着件粉色外裳,二人看来郎才女貌,倒是十分相配。
邱晚娘显然还未长开,但那和邱晚容有三分相似的脸,的确是有着倾国倾城之姿。不同于邱晚容以气质出众,邱晚娘光是这一副皮相,就足以让人流连。
然后他凤眸微眯,细细地端详着邱晚娘身上的裙子,显然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见那海棠红色的提花料子浮着淡淡的月光似的光芒,衬得那十五六岁的少女越发如同月下海棠娇艳欲滴。
可这身裙子分明是那日邱晚容中情丝绕所穿!
南宫焱猛地缩紧手心,抬眼看向南宫玥,眼中寒意丝毫不加掩饰。南宫玥这是故意在提醒他么!还是知道邱晚娘中的情丝绕是他所为,故意让邱晚娘穿了这一身给他难堪?
可邱晚娘这一身浮光锦,非数月不能成。南宫玥竟是从知道他赐婚开始就准备了这一手么?
然南宫玥不动声色地坐着,面色淡淡,仿若浑然不觉。
此事终究张扬不得。南宫焱终究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地侧开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盘算。
玉落禾坐在一边,并不知道这裙子的故事,只拿细长的眸子看了看邱晚娘,又看了看南宫焱,再看了眼旁边故作镇定的邱晚容,忽然放下酒杯轻笑道:“久闻邱家有女色倾城,原本落禾见了晚容姐姐就已经让本宫自愧不如了,想不到晚容的妹妹晚娘竟也出落得这般令人惊艳。宁王,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南宫玥勾着薄薄的唇轻笑着接话:“这都是皇兄的恩德。若是没有皇兄赐婚,本王也娶不到晚娘这样的美娇娘。她的确很是温柔可人。”
“是么?”玉落禾高声截断了南宫玥的客套,似乎并不想听这些虚话,总想借机掀起一场风浪来才好。
于是她勾着细长的眸子道,皮笑肉不笑地道:“听闻太傅家教甚好,教出的女儿各个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听闻晚娘妹妹似乎大小就跟着晚容姐姐学习熏陶,晚容姐姐当年一舞惊天下,想来作为妹妹的,晚容的舞技应该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本宫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一观呢?”
玉落禾的调门儿很高,听起来像是戏子在唱戏,乍一听有些扎耳,细细听却有些强调在的。
不过邱晚娘无心再去揣测别的,只是这舞蹈……
其实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专业古典舞者,大小奖项没少拿,胡乱给她个音乐她也能胡乱来上一段。但本主的舞蹈路数她全然不知,如何能舞?
若是此刻并无熟识之人便也罢了,上首坐着的和这副皮囊有三分相似的邱晚容邱贵妃,可不就是本主的姐姐么?
而且还是胞姐。听玉落禾的意思,这位胞姐还总带着她学。若是她当真卖弄,难免不会露馅。
邱晚娘还在想着如何推辞,那头南宫玥已然开口:“玉贵妃今日好兴致,原不该扫兴。只是小王和晚娘新婚,昨夜晚娘辛苦,今日怕是无法为玉贵妃一舞了。”
玉落禾先是勾着唇角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随即阴阳怪气地道:“既然宁王都这么说了,若是本宫还执意要晚娘妹妹舞蹈,岂不是本宫的不是?算了,本宫宫里新晋来了几个不错的舞女,自然不会少了眼福。”
玉落禾这一席话,把邱晚娘和那舞女相提并论,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可若不是玉落禾的兄长是镇西大将军,她怕是亦不敢如此公然得罪太傅和宁王。
众人心中了然,也便当做没看见罢了。
如今宁王手中并无实权,玉落禾并不放在眼里。
邱晚娘并不笨,自然听出来玉落禾的讥讽意思。可她如今并不知这玉落禾的底细,有心要怼回去,又怕失了分寸自身难保。初来乍到,还是不要锋芒太过的好。
然就在这时,一个微微冷然的沉静声音响起:“玉妹妹说笑了,我这个顽皮的妹妹,若说爬树抓鸟玩儿弹弓倒是一流,若说舞蹈,怕是不能入玉妹妹法眼的。”
邱晚娘抬眼,发声的郑是自己的那位“胞姐”。
一看之下,邱晚娘暗暗心惊——邱晚容真美。
虽只虚长几岁,上座的邱晚容明显比邱晚娘看起来沉稳大气得多。相比之下,邱晚娘就成了个没长开的稚气孩子,空有一副好看的皮相不知内里如何顽皮。
而邱晚容呢,一身高贵气度举手投足哪怕一个眼神便让人想要臣服,想听她说话,看她做事。这便是一个人的气韵,旁人望尘莫及。
如此一看,旁的女人都索然无味了。
而邱晚容这话,乍一听起来像是在数落邱晚娘,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对邱晚娘的溺爱,还有替邱晚娘开脱。
然而邱晚容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玉落禾:“听闻玉妹妹宫中的舞女都来自苏芳阁,被人细心调教过,各个儿都是千娇百媚的,那种舞蹈,怕是宫中无一人能及。”
众人皆惊!
苏芳阁是什么地方,众人自然知道。那可是帝都有名的听取唱戏之地,男人们都爱去。说好听了是去陶冶情操,往难听的说便是去寻欢作乐。邱晚容点名那几个舞女是来自苏芳阁,又言玉落禾爱看,这意味就很明显了。
玉落禾白了脸色,搁下酒杯就要发作,那头南宫焱冷声道:“好了,不过是一支舞,不看也罢!既然弟妹累了,不如随容儿前去延禧宫歇息。你们姐妹二人许久未见,想来有许多话要说。”
南宫焱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邱晚容一眼。
邱晚容起身行礼,带邱晚娘出了殿。期间一眼都未曾瞧过南宫焱。
南宫焱冷着脸看着邱晚容决然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紧了紧掌心,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