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宫里连喜儿差人送的信。”小四儿来报。
周子肖伸手接过,见信封上“侯爷亲启”,心中疑惑,打开来看,只见信中写着:
侯爷,见字如面。
原谅安宁不告而别,实因托付在身,未及拜别。小女拜谢侯爷救恩,对夫人如有冲撞,望侯爷与夫人原谅。小女如今身无一物,日后有缘相见,必尽力报答,侯爷心地良善,唯愿侯爷安康,夫人安康。
安宁敬上
信已读毕,周子肖借着油灯,把信烧了,喃喃道:“母妃仙逝后,唯有你说我良善了。”
“四儿。”
“侯爷,您吩咐。”
“把明日进宫的东西准备好了,我要亲征霍伦炎部。”
“侯爷放心。”
翌日一早,周子肖匆匆进宫。他先拜见的不是周子初,而是郭太后。
“儿子拜见母后,母后福寿安康。”
“呦,子肖来了,快起来。”
“母后气色红润,心情看来也是大好。”
“难得有你帮助初儿打理前朝,我这儿自然省心许多。”
周子肖把带来的礼品递给嬷嬷:“这是前些日子我猎得野味,让人收拾干净了,得空让膳堂做了给您尝鲜。还有些滋补的药材。”
“子肖有心了。”
“母后治理后宫,操劳多忧,还要多注意身体。子肖便不叨扰太后清净了。”
郭太后点点头,周子肖施礼退下。
出了郭太后的昭懿殿,周子肖的笑容一下子褪去:“郭氏老妇,哼。”
“王兄好雅致。”周子肖来到昭庆殿,见到周子初正在作画。
“闲来无事罢了,若说雅致,哪里比得上你。”
“王兄,霍伦炎部前些日子再次侵扰,臣弟请求,出征霍伦炎。”
周子初画笔一顿,纸上的墨一点点的加深,他把笔一撂,面色深重。
“子肖,霍伦炎人骁勇善战,擅长隐匿突袭,加之边境情况复杂,寡人才没有轻易动兵。可是,”
“可是,霍伦炎部气焰日盛,扰我边民,掠我财物,我大渠若不出兵,威严何在?”
“你若不说,寡人也打算寻个时机征讨,但你去,寡人,不放心,你出了闪失,寡人如何对得起父王。”
“大渠男儿,自然要护我国土,扬我国威,先王若在世也会同意。臣弟虽才疏学浅,但也愿意尽一己之力,为王兄分忧。”
“司马彦的旧部李林曾在西南边境驻守十年之久,寡人派他与你同去,你俩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王兄。”
“你回去准备准备,兵贵神速。”
安宁在南孤派呆了多日,可谓寝食难安,师父那边不知情况如何,暗鹭这里也是不温不火,总也见不到,每次去找他,都被萧阳拦在门外,说暗鹭在练功。算算日子这暗鹭闭关,七八天总有了,他难道不吃不喝吗?
安宁决定守在暗鹭练功室外,等他出来,让他放自己出去。
“你在干什么?”萧阳又来守门。
“我等暗鹭掌门出来。”
“这里是禁地,你给我出去。”
“那你让我离开南孤派。”
“你以为我不想吗?不过,没有掌门的意思,我不会放你走的。”
嘎吱一声,门开了。暗鹭走了出来:“谁让你们在这里吵闹?”
萧阳把头一低:“对不起掌门,我没有拦住她。”
“暗鹭掌门,我,我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等你很多天你都没有出来,我想走了。”
“去哪?”暗鹭没有看她一眼。
“去找师父。”
“好。”暗鹭一口答应。
“什么?你,你答应了?”安宁并不相信。
“怎么,你不想走?”
“我,我想。谢谢掌门,谢谢掌门,我这就走,不给掌门添麻烦。”安宁转头就要走。
“等等。我,也去。”暗鹭向前一步。
萧阳脱口而出:“不行。”
暗鹭面无表情,回头看着萧阳:“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练就凌霄功,必先封住功力,您闭关七日,刚刚封住功力,万一有什么意外……”萧阳抓住暗鹭的胳膊。
“没有意外。没有危险。”暗鹭把胳膊抽出来。
“那,那派里怎么办?”
“你留下,有事就用灵鸽去寻我。”
“门派事务众多,我怎能当此重任?”
“萧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这么多心?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好了,就这样吧。明日出发,你帮我准备。”
说罢暗鹭拂袖而去。萧阳狠狠地看了眼安宁。安宁不敢久留,匆匆回房。
“你不是说对她,已无情了吗?”萧阳把手攥紧。
安宁一夜未眠,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师父可能已然痊愈,如今正如常做茶。也可能还未完全恢复,躺在床榻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冬日的太阳没有什么暖意,却格外刺眼。安宁加了一层衣服,可出了房门还是感觉被寒风穿透了。安宁背着剑和包袱,等在暗鹭门外。
过了一会儿,寝殿门开了,暗鹭依然一身红衣,不过还披了个深蓝色斗篷,上面绣着黑色花纹。萧阳从寝殿旁的小路过来,拿着个布包。
“掌门,马车和行李已经备好,这包里是给您准备新的贴身衣物。”萧阳拍拍布包。
“那就,出发。”暗鹭径直朝南孤宫门走去。安宁本想打个招呼,可是他俩对她好像视而不见,安宁只好搓搓手跟在后面。
南孤宫门外,一匹长着老虎花纹的白头红尾马,拉着一架暗红色马车,马车顶和帘子都是黑色的,除了暗鹭可能没人会乘这种马车了吧,安宁这样想着时,暗鹭一脚踏上马车里。
萧阳把准备的东西放在马车里,又嘱咐说:“一定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知道。”暗鹭撩起帘子:“那丫头,你要走着去吗?”
安宁回过神来:“哦,来,来了。”马车有些高,安宁脚下使劲一蹬上了马车,里面很是宽敞,一圈木座很宽,可以让人平躺其上。
萧阳拍拍那长相奇特的马,说了声:“走吧。”那马儿竟听懂了,哒哒地走了。萧阳目送他们离开,作为掌门的手下,她没有说话的权力,作为暗鹭的身边人,她仿佛也从未被他真正在乎过。
山路难行,又下起了雪。
“那马儿能走好这山路吗?”安宁不太放心。
“那不是马,是鹿蜀。”暗鹭不耐烦地说。
“鹿?鹿蜀?是什么?”
“就是它。”暗鹭眼睛一闭,表示不想说话。
安宁掀开帘子,见鹿蜀红色的尾巴来回晃动,在大雪纷飞中分外耀眼。一阵风吹来,安宁赶紧把帘子放下,关了马车门,为了防风,安宁把自己和暗鹭的包袱都堆在帘子下面。
安宁看了眼暗鹭,深呼口气:“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
“我有我的道理,跟你无关。”
安宁给他个白眼:“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要是不想带着我,甚至讨厌我,我可以自己走。我又没惹你,你干嘛这样。”
“哼,自己走?”暗鹭语气满是不屑。
“切,那你也别和我说话了。”安宁也把眼睛一闭。
过了一会儿,安宁忍不住睁开眼睛问:“那个,多久能到?”
“咳,它脚程快,也就走两日夜。”
“哦哦,天黑前还得找客店。”
暗鹭缓缓睁开眼睛,趟在座上:“哪有时间住店,过夜就在马车里。”
“什么?咱俩?在马车里?”
“不行?哼,我是正人君子,不会做那些勾当,再说了,你一个小丫头,哼。”
安宁心想:哼什么哼啊,真是的。
“那,那吃什么?”安宁不耐烦地说。
暗鹭用手一指马车地板:“板子下面有吃喝,有被褥。还有,你,安静。”
说罢,暗鹭一挥手,马车顶上的纱帘落下,把面对面的他俩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