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初到德黑兰时
一开始跟一个伊朗大爷
住在一间拥挤的公寓
无线网络极其差只有冰箱和两张床
大爷是搞销售的经常一出差就是一周
我是下午上课晚上睡不了那么早
因为同一层的伊朗人都不睡觉
他们要么做饭要么打电话要么三三两两的蹲在我房间窗外的小院里抽烟扯淡
诉说彼此苦闷和压抑的生活
直到大爷一次次大骂他们没教养然后他们就灰溜溜缩进自己房间去了
其中有曾经的富豪大学生在德漂的外地青年人
大爷自己也压抑的睡不着他时常点突然在夜深人静的十分从床上坐起来
着一根黑盒的爱喜的细烟
吞吐着自己的痛苦与无奈
他曾经有机会去英国学医
然而少不更事直到后来
他的哥哥去了
他却再也无法去到那曾经触手可得的梦想之地
他有很多孩子六十多岁还在德黑篮北漂打工
他每天的乐趣就是
用他早已经成为文物的诺基亚第一代触屏手机
给老伴和孙子打个电话
那个时候他眼里闪着最真挚的生命的光
那是他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然后随着电话中断光熄灭了
他坐在黑暗中点燃一支又一支的香烟
仿佛那飘荡的烟雾能把自己的孤独和乡愁带走
然而它们就像他的希望和生命力慢慢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大爷是唯一一个有被尖酸的房东允许
有资格在屋子里抽烟的人
他只抽黑色的细型爱喜
他是个受过革命和战争洗礼的老派伊朗人
无比正直
他是个好人
当我刚来找不到地方买毯子
夜里盖着床单瑟瑟发抖的时候
他把轻描淡写的把毯子扔给我
说他自己热得睡不着
他每天就只吃囊生的番茄和黄瓜一块奶酪一颗煮鸡蛋
他的锅因为伊朗人普遍粗暴的烹调方法
用铁勺在不粘锅直接乱搅
涂层脱落
锈迹斑斑
炒什么都沾成一团
看到他搅拌的番茄鸡蛋沾在锅底惨不忍睹
我表示要为他做一顿番茄炒蛋的时候
他又拒绝了
那是老派的伊朗人的尊严
他出差的时候房间就属于我自己了
我经常一晚上看一本到两本书
看到半夜饿了就从床边的冰箱里拿出事先买好的烤囊
这玩意有点像中国的烧饼
放凉了特别筋道
就着伊朗有大蒜味道的香肠
还有家里带来的麻辣花生
吃渴了拿起两斤一瓶的牛奶或者石榴汁就喝
好不痛快
那时候我看了大量的历史和人物传记
虽然住的一点也不舒服
但是我还是非常感恩这段相处
走的时候
我把自己保养的崭新的不沾锅悄悄塞进了
出差了的大爷的储物柜里
从不怀疑别人的他老不上锁
现在我又回到了一个
除了吃饭工作就无所事事的循环
这里不隔音的出租屋
也睡不好觉
没人愿意跟你交流
我也不想跟谁交流
因为他们也都徘徊在某个循环里
在快乐和痛苦间交替任由光阴流逝
追逐着所谓的成功安全感
作为人的那份责
任世俗的框框和压力
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所有人疯狂的前
进完成他们好像应该完成的一切阶段
活着或炫耀或抱怨然后发现自己永难脱出
接受忍耐继续活着或者死了
我又开始看书每晚一本或者半本
这样你就不用在为了寻找人生的意义
而在希望和绝望间交替不休的煎熬了
你眼里全是别人的悲欢离合
虽然精彩纷呈惊心动魄
但对于你自己微不足道
你闭眼那个世界就停止了喧嚣
你的世界也将迎来短暂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