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深处
周桂下府衙回书房，见二哥坐在案前，对着一张画。
“是什么让你这般难看？”
外人都说二哥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可怕，其实二哥的脸上还是有很多蛛丝马迹可以察看的。
比如说现在二哥心情就不是很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困难的抉择。
走到二哥身边，低头去看案桌上的纸，这是一幅画，画上的是二哥。身处在黑暗中却周身泛白的二哥。
白光里的二哥，眼睛像是被一团墨覆盖，嘴唇殷红，脸色苍白，穿着一身红黑色麒麟服，犹如地狱里刚吸血的魔鬼。
周桂看看二哥再看看画，“你画从哪来？为什么要这样画？是谁威胁你吗？”
周桂十分担心二哥，二哥是家里顶梁柱可不能出事。
“你认为这幅画怎么样？”周棠问弟弟。
周桂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搞二哥，有人在警告二哥。“是谁在警告我们？他们识破了我们的意图？”
周棠摇头，“一个我不能杀还要去保护的人赠与的。”
“这幅画充满了威胁，不能留，这个人也不能留。你不能杀，我替你去杀了他。二哥你告诉我是谁。”
周桂认为这个人已经威胁到二哥的生命，得要铲除。
周棠看着画里的自己，他竟然十分的恐惧，画里的人就是他，是他内心的映照。
他把自己生活环境弄成黑色地狱，可是心底却守着一条可有可无的准则，万不得已绝不杀无辜。
想做恶人，却守着该死的良心。
他告诉自己外人的说法不用在意，能守护一家子就好，能复仇就好。
如今有人看出了他的内心，有人洞察了他的行动，这是大忌。走仕途的大忌啊！
要不要杀了她？
“画这画的人一定是位女子。”不知何时周母到了书房。“这画看上去像魔鬼，仔细看又有些可爱。能把一个人画得如此的矛盾，这个人定不是一般人。”
周母拿起这幅画放在油灯上点燃，“这些笔触细腻的画母亲年轻的时候见过许多，能画出这般好的人物画必然是女子。好比你大姐。”
“这样的人有一双洞察的眼睛，能看到许多人不曾看到的东西，能做到许多人不能做到的事。”
“周棠，这样的女子要不杀了，要不带进门成为谋士。她若是敌人就是劲敌、死敌，若是友人将会是最坚硬的后盾。”
火焰窜起，周母放手，让画落到地上燃烧。
周桂震惊这就是二哥的内心？黑又白的内心？
他现在才知道他从未真正了解二哥。
周母让周桂出去，与儿子面对面，“你的心境出现了问题，是因为女人吗？”
周棠聚焦，把视线放在母亲身上，“没有。”
“你在骗人也在欺骗你自己。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周母起身，转到周棠边上去，双手抱上儿子的头。“好日子不会过去，以后会越来越好，若是喜欢那个女子就让母亲去提亲。”
周棠不习惯母亲的拥抱，推开母亲，“母亲多虑了，如果有，孩儿会告诉母亲。”
“母亲知道你心里藏着许多事，母亲为你担忧，只希望你们好好的。”
他离开椅子，与母亲拉开距离，“请不用担心，会处理好的。”
“母亲，这宅子比较小，不如我们扩大宅子，把书房分开比较好。”
周棠认为再与弟弟们共处一个书房，他很多秘密都藏不住。
“好的呀，已经把周边看了一遍，他们愿意卖房子。找个黄道吉日把围墙往外挪动。”
…………
胡明镜一直思考，周棠可能会与他说什么事。思考周棠的目的是什么。
“父亲回府了吗？”胡明镜问管家。
“老爷刚刚回府此时正在书房，大少爷还没回。”
“嗯。”胡明镜挥挥手不要管家靠近，自己去找父亲。
“父亲，孩儿有话与你说。”胡明镜敲门说道。
“进来。”
胡父今日事儿不多，就提前下府衙回府休息。
胡明镜吩咐守门人往外挪动几米，进门后把门闸上。
见儿子这样动作，胡父重视，“你得到什么消息？”
“父亲对周棠的感官如何？”
“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人，是皇帝的一把刀。如果皇帝两年内不让周棠换位置，周棠必死无疑。他的敌人太多了。”
胡父对儿子说：“如果皇帝一直喜欢他也罢，若是皇帝厌恶了他，就是他的死期。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棠说有一事有利于大哥，让我回来传话说要见您。他还暗示孩儿这事与盐有关。”
“盐？”
对大儿子有益，必定是官位上的；与盐有关，就是巡盐察使的位置。
各地州府的巡盐察使都是强手，他们把职位管理得像铁桶一样，哪还有插进去的位置？
“该不该去见他？”胡明镜问。
胡父说：“皇帝登基后大胆革新，敢于用新人，再过不久你大哥必定能进皇帝阵地。就看位置的好坏了，若是好位置三五年就能进京入职；若是位置不好，七八年也能进京入职。”
胡父对儿子说：“你明日去回复周棠，让你大哥去见他。”
“周棠就是只狐狸，让大哥去见他合适吗？”
“不怕，你大哥也奸诈得很，两人碰面会很有趣，让你大哥带你去。”
“好。”
“你是怎么认识周棠的？”
这个问题胡明镜不好回答，折损人手的事不敢被父亲知道。
“前不久因为一些小事周棠坑了我一大笔钱，害我向大哥借了好些钱。”
胡明镜与父亲说说笑笑，真真假假把周棠坑钱的事说过去，不敢让父亲知道真正的原因。
胡明镜笑着离开父亲书房，转身去给母亲请安。
“母亲安好？”
“好着呢，饿了吗？还没能吃晚膳，吃点点心垫肚子。”
胡明镜歪身坐椅子，没个正经。“母亲在为三天后的宴会准备呢？”
“是啊，你三妹过了这个生辰就要嫁人了，得要办热闹一些。”
“翰林院院士柳如是家给请帖没有？”他就不经意一问。
“柳夫人派人来回复说都来。今年还把先夫人生的嫡长女带来见见世面，病了十几年的嫡长女也不知长什么样。希望到这里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怕，到时我帮你招待她。”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