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你怎么来了?”对于突然赶来的叶安宁,燕沐云确实有些意外。
“没办法,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王府你……也算待我不薄,你不是说不喜欢别人平白欠你人情么?好说!本姑娘也不喜欢平白欠别人人情,权当还你点利息咯。”叶安宁很是随意的说道。
燕沐云无奈的一笑,对于这个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人很是有点无可奈何,不过对于叶安宁的到来,他心中确实是意外的惊喜。
骑在马上与燕沐云一同行在前头,叶安宁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
“暗风?暗月?”这卸去了面具,叶安宁从眉眼之间依稀辨出两人,“还有一位是?”
“暗雨。”
“喂。不会就我们几个人吧?”踌躇了一会叶安宁又小声问了句。
燕沐云理所应当的点头,“不然要多少人?”
叶安宁翻了个白眼,“好吧!你强大就好。”
在五人出了皇城后,坐在宫城中的嘉定帝已经收到了消息。
“瑞王已经出发了?”刚起身不久的嘉定帝正在用早膳。
“是,瑞王身边还带了三名暗影卫。”跪在下首的袁裴回道。
“只带了三名暗影卫?你可确认了?”嘉定帝皱眉语气不悦。
“是,除了暗影卫,还有之前随同瑞王参加茶花会的女子。”
“哦?呵呵,果然是风流情种,罢了,只要能救出勤王,其余的不用理会。”
这次受雪灾的除了临川府还有隔壁的巡安府,而相对来说巡安府的灾情轻一些,叶安宁几人一路向北,借着贩卖皮货的幌子花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巡安府边界处一个叫周岭的小县城。
为了行路方便叶安宁在出了京都不久后就换上了一身男装,几人到了周岭县便打算先寻家客栈住下,这个县城紧挨着临川府,因此受的雪灾也比巡安府其他地方要严重,入了县城后几人便牵着马步行,看到沿街还有一些未来得及处理的被雪压塌的房舍,还有十几个穿着厚厚棉袄的官府衙役,指挥着一些百姓将街道上厚厚的积雪铲去。
“这位老哥!”牵着马走在前头的叶安宁,拦住了从街边匆匆经过的一名路人。“请问这儿哪里有客栈可以投宿?”
因为受灾严重,原本街面上挂着的门匾,旗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配上倒塌的屋舍很是一片萧瑟。
“投宿啊?”中年大叔双手插在袖管中,耳朵上还挂着棉布缝制的耳遮子,歪着头看了看叶安宁几人,“现在这片儿受灾严重,原本倒是有两家客栈,可现在估摸着也关门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说完大叔打量了几人,又顺口问道。他见这些人虽衣着普通,可一个个的气质不凡,特别是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那通身的气派,便是再简朴的衣衫都遮不住。
叶安宁和气的笑了笑,从马背上拉下两张上好的狐皮,“我们是南边过来的,贩些皮毛生意,打算去临川府正巧路过这里。”
南边来的?中年大叔心中落定,南方富庶,想着几人大约是家中有些营生的生意人,想趁着北方严寒的功夫,倒腾些皮毛赚大钱,便好心道:“如此我那饭馆中还有两间屋子,只是简陋了些,你们若不介意,在我那将就一晚也成。”
“行!那麻烦老哥了。”说完叶安宁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锭塞了过去。
“哎呦,这是做什么。出门在外的谁没个麻烦!咳……这太客气了。我叫程达,你们只管叫我老程就是。”大叔明显对于叶安宁的出手大方程度有些吃惊,在推辞了一翻后还是欢喜的收下了银子,神态言语之间也更热络了些。
老程在前方带路,几人牵着马跟在后头,“你倒是象经常走江湖的?”刚才见叶安宁言行颇为老到世故的样子,燕沐云不由的问道。
“嘿嘿,想学么?我教你,学费收你八折。”
燕沐云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一脸市侩的人,这是掉钱眼儿里不打算爬出来了!老程的饭馆靠着街尾的位置,自雪灾后便没什么生意,到地方了以后帮忙着叶安宁几人将马上的皮货卸下,老程就去厨房忙活烧饭菜。
“程老哥,你也坐。”老程将饭菜摆弄好,叶安宁便也招呼他一起坐下。
老程将手在身上蹭了蹭,笑着应了声,便挨着暗雨的身旁坐了下来。
叶安宁将温好的酒给他满上一杯,“今天多亏程老哥收留,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得住雪地了,这杯酒谢过老哥。”说完举起酒杯敬了过去,坐在身旁的燕沐云见此不由眼角一挑,对于叶安宁装扮成男子还如此“入戏”这一点,他有点不满意。
老程慌忙端起酒杯,忙道:“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不过搭把手的事儿,不提不提。”摆了摆手将酒一饮而尽。
“程老哥在周岭县可去过临川府?”借着喝酒的时机叶安宁准备打听一些消息。
“咳,我老家就在临川,后来有一年遭了灾才搬到了周岭县。”老程喝着酒吃着菜,叶安宁会说话又客气,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那正巧,我们打算将皮货运去临川府兜卖,老哥正熟地方,不如给我们说说有什么要注意的没?”
叶安宁虚心求教,老程却是连摇着头,“哎,现在临川府啊,一个字,乱!”压低了声音,老程身子往前凑了凑,“出了叛賊了!”
“哦?听说朝廷已经拨银赈灾了,怎么还会出叛賊?”
老程咪了一口酒,唏嘘道:“嘁,那些银子从皇帝老儿那下来,七歪八拐的到咱们手里的能有多少?这巡安府都有饿死冻死的灾民,临川府就不用说了。”
“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未见什么灾民啊?”叶安宁说的是实话,这一路过来倒塌的房屋是不少,但受灾的百姓却还真未见到几个。
“那些老弱的差不多都在宗祠那块的安置点,年轻的很多都流荡去临川府了,听说一大部分都跟了那些叛军。”
叶安宁心头一沉,“对于叛军朝廷一定会出兵清剿的,他们如此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老程搁下酒杯叹道:“这年头,日子难过。饿都快饿死了,既然横竖都活不下去谁还挑怎么个死法?”说完起了身,交代叶安宁去睡前将门关好,便出了门。
老程的一翻话说的众人都是神色有些沉重,没了吃饭的胃口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休息。
房间只有两个,燕沐云的身份自然是要单独一间,剩下一间留给了暗月和叶安宁,暗风暗雨轮流在外守夜。
躺在木板床上,叶安宁辗转反侧,一直熬到深夜门外似有响动,一旁的暗月警惕的坐起身,两人本就是和衣而睡,此刻直接奔了出去。
屋外一片黑暗,外头的雪映着月光,透着依稀的光亮叶安宁瞧见了正坐在桌子旁的燕沐云,还有一个覆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的身影半跪在地。
“禀王爷,属下那组人已经到达允州附近。”
“嗯,允州城现在情况如何?”
“允州城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城楼上叛军日夜都有人驻守,暗电易容后已经成功潜进去,现在被安排统领南侧的城门巡视,而且暗电发现叛军首领似乎和允州城内的北戎人有联系。”
燕沐云沉默片刻,“继续监视允州的一切,在我们去到之前暂停所有的动作。”若只是一些临时纠集的叛军倒还好说,如今若是有北戎人隐在其中,万一被其发现端倪将勤王转移便坏了。
“是!”
“金吾将军到什么地方了。”
“禀王爷,金吾将军率领了三万兵马,大约还要十天才能到达允州。”
燕沐云取出一截木管,“将发现北戎人的情况传递给金吾将军,再将这交给他。”
“是!”来的暗影卫领命离去,黑暗的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安宁。”
嗯?正打算回屋的叶安宁顿住脚步,一旁的暗月识趣儿的转身回了房间,叶安宁走到一侧坐下,虽未有一丝烛火,可两人依旧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对方。
“你有心事?”
叶安宁怔了怔,有些无奈道:“曾经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忧国忧民的人。”可当真正面对在贫苦饥饿中揭竿而反的普通百姓,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命运,甚至自己现在做的就是给朝廷提供一个剿灭他们的契机,心中还是不由的一阵难受。
她从来知道自己手中染的血也不少,但却不是这些困苦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