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萧绥相信,把别人扔过去肯定会死,胤承嘛,他肯定能保命。
他那满肚子墨汁肯定会给自己留有后手,她便要借此机会试一试,看他真正的底牌是什么。
她在大殿上见胤承所用的招式奇特,还有几分眼熟,只当他是与她师出同门之故,未曾细想。
后来再回忆起来,才陡然察觉,他那招式分明与她手中的天蚕丝同出一源,那是这身体故国南诏的武功。
南诏地处偏僻,民风尚武,因族人多有神通,精擅巫蛊之术,武功路数奇诡,修习者极少长命。
凡人不可有神通,神通那玩意儿都是拿东西和老天爷换的,要么早夭,要么绝嗣,要么断气运……天底下没有白来的东西,这几样里总得占一样。
即使当年大周太祖不灭南诏,这一脉也长久不得。
到萧绥这一代,当年盛极一时的南诏只剩两人,拜月大祭司不忍南诏血脉断绝,自小只让萧绥修习张载雍所赠的剑谱,萧绥人生的前十三年便是在南诏故国的断壁残垣中度过。
待到萧绥十三岁,拜月大祭司送她入玄机谷学艺,曾绞杀过大周五万精锐大军的南诏护国大阵自此关闭,大祭司一人独守神殿,世上再无南诏。
南诏绝迹于世已久,他又是如何学到南诏的功夫——?
或是大祭司与他做了什么交易?
与她有关?
这边萧绥借着把胤承甩出去的力道在半空中直接翻身跨上马背,那边胤承冷不防便被她甩了出去,他人与铁锤相接的刹那,空中金光大炙,之后一切便像按了暂停键,全数静止不动。
避无可避的铁锤,狂奔而出的吴信邦,韩晗凝固在面上的惊愕表情,还有身旁暗卫身下扬起的马蹄——
系统惊悚道:“宿主,咱们是不是走错片场了?怎么从权谋变玄幻了?”
萧绥看着胤承轻巧地将空中的铁锤拂开,铁锤砰然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她开始磨牙。
难道这话不该由她来问系统吗?
胤承从腰间抽出一支碧玉长萧,那萧在他指间一转,便尖啸着戳入吴信邦的脖颈,戳出一个往外咕咕冒血的血洞。
而那吴信邦还如毫无察觉一般,满脸狰狞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到她身后,与她同乘一骑。
这不是轻功,是他再一次静止了时间。
“就这么想试我?”那人贴着她,说话时胸腔震动,声音微沉,不辨喜怒。
萧绥动弹不得,更不能抬头看到他的脸色。
“你记住,今天是孤特意让你看见的。”他虚虚揽住萧绥的腰,凑到她耳边道:“这是只有你我俩人共享的秘密。”
萧绥忽然意识到他声音也是极好听的,黑咖啡一般醇厚温润,尾音带着微微的哑,像在黑咖啡中放了点白砂糖,在汤匙搅动间,能轻易触碰到透着甜意的磨砂感,诱惑着人乖乖听话。
萧绥一抬首便见他含笑的眼。
没生气?
是了,那笑容根本没有一点温度。
因放心不下,亲自来接她,结果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能动了——
吴信邦捂着喉咙,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至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卫们后知后觉地发现,死的人不是吴信邦,而胤承非但没死,还怀抱佳人——
胤承猛地一甩缰绳,胯下的马猛地冲了出去,萧绥冷不防直接摔进他怀里,头磕在他坚硬的下巴上,生疼。
他只给不明所以的暗卫们留下一道驾马远去的背影:“你们带着他先走,孤和萧绥引开陆庸。”
“刚才是怎么回事?静止空间?”
胤承沉默一瞬,淡淡道:“南诏异术。”
“大祭司让你娶我?”
“吁——”
因这一路跑得甚急,胤承这一勒马,骏马便人立而起,他一手拽住紧绷的缰绳,另有一手下意识死死扣住萧绥的腰,防止她被甩出去。
马停在林中,萧绥目光落在它飞扬的鬃毛上。
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
他的心跳如擂鼓。
只听得一声森然阴柔的声音:“李蘅芜,你便是替这人办事?”
紧接着,树林中便飒飒窜出近百根长绳,纵横交错着自月光惨淡的草石间窜动,几如细蛇伏地疾速游走,交睫间已经形成一张大网,翻然间边簌簌抖落碎石草屑,边朝萧绥和胤承包抄过来!
萧绥与胤承互相坑害起来毫不手软,在此情境下互相配合也颇为默契,胤承当下拽起萧绥便把她朝空中一丢,萧绥在空中一翻身,一只手上的天蚕丝已经缠上树梢,另一只手拽住胤承,如刚才把他扔到铁锤面前一般,把他从马背上拽了起来,扔向陆庸——
冷光一闪,胤承手握的玉箫前弹出一道薄刃,直刺陆庸!
陆庸眯起眼,这劲装蒙面之人动作轻快迅捷,但年纪尚轻,内力不及他。
他轻蔑一笑,刚欲用掌风直接将胤承拍出去,却骇然发现,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在他三步开外的胤承眼下刀尖与他的胸口要害只差一线——
快得他连看都看不清!
陆庸当即向后暴退!
再下一瞬,背后又是风声——
天蚕丝所过之处多人合抱般粗的树木直接被轰然削断!
一时间断木林立,尘土飞扬。
面前,天蚕丝晶莹剔透,如毒舌吐芯,直取陆庸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