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是大晴的天,顷刻间却已变了脸色。豆大的雨点掉落下来,打湿了青瓦屋檐,激起了远处的朦胧烟雾。洛琬圭站在长廊之下避雨,鹅黄的宫装湿了半透,水滴顺着墨色的长发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小水花。
“姑娘若不介意,可用这帕子擦一擦”。一只瘦削苍白的手递过一方锦帕,纯白的帕子上印着祥云暗纹,带着一股子药香气弥漫开来。洛琬圭抬头看去,秋瞳里映了一张清秀完美的脸,男子穿了一身轻烟罗,白衣玄发,好似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人,原本含笑的脸庞因着洛琬圭的一番打量而染上了些许红润,显得有了几分生气。
洛琬圭也红了脸,接过帕子,道了声谢谢,银铃般的声音敲打在心头,记了一生。
骤雨初歇,男子低头对洛琬圭开口
“姑娘,就此别过”。
洛府,洛琬圭坐到书案前,挽袖铺纸,研墨提笔,纸上已然勾勒出男子的背影,似画中的仙人,超尘出世,若不是那纯白的锦帕尚在自己身边,她倒真以为这是一场梦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二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
“知道了”,洛琬圭搁下笔,藏好画,起身去了前厅。
“父亲”,洛琬圭到了前厅,行了礼,见父亲端坐在正位上,眉间似有悦色。
“琬圭,圣上下旨七日后令你与苏府三公子完婚,如今苏府可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这种机会,不容拒绝。现在你就回房准备嫁衣,莫让人看了我洛府笑话”。
“父亲,为何不让长姐”
“胡闹!”,话未说完,洛父已经开口,“圣上下的旨意岂可更改,这人,你必须嫁。别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丢了我洛府脸面”。
洛琬圭什么也没有说,她转过身,稳重端庄地穿过长长的回廊,路过鸟语花香,关上房门的那刹,她轻轻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拿出藏好的画,泪水渐渐溢出,染了墨,留了痕。她舍不得啊,舍不得这方锦帕,舍不得那次相遇,舍不得,放弃那个人。
连着三日,洛琬圭都未踏出房门,在暖黄的灯光下,洛琬圭坐在榻上,绣着嫁衣上的并蒂莲,明明是上好的绣线,在她眼里却显得黯淡无光,泪滴在嫁衣上,加深了大红之色。
此时的苏府,苏清醨走出房门,白色的身影渐远,只留案上的一纸画像,宣纸随风翻飞,隐匿锋芒的行楷浮动。
“有一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
思之如狂”。
这七日过得甚快,转眼就到了苏府三公子苏清醨的大婚之日,十里红妆,才子佳人,天作之合。苏府门前车马是络绎不绝,道贺之声随处可听。只是这表层之下暗流涌动,谁人不知那三公子空有才学一身,奈何是个药罐子,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当初苏家长子娶亲时圣上未曾赐婚,也未有这么盛大的排场,看来这苏府的天要变,皇城的天也要变啊。
“洛大人,苏大人,恭喜,恭喜”。
“多谢,同喜同喜”。
外面红光映天,笑意盈盈,只是有几分真心,又有谁在意这一双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