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不是迂腐之人,尤其是被居庸城百姓央求,留在了上谷郡,随着这几年,将上谷郡打理的井井有条,为百姓提供了一片安身之处,终然王烈有心隐居,不问世事,于这等局面,其实更合了君子之道。
在场的刘策、赵云、郭嘉三人,眼见这位宁愿背着世俗污名,须发斑白的长者,尽是俯首,等着王烈表明其立场!
尤其是对于刘策、郭嘉来说,这一刻颇为紧要,直接关系着今后的部署。
“或许你们不知道,前年时候,戏忠便只身来了居庸城寻我,那时上谷郡人心惶惶,跟随我来的百姓,更无过冬之粮,刘和虽送来了冬粮,也无法撑过春日,那时候啊,忽而有城中的豪强,甚至邻边的郡城池,为我送来物资粮食,我心中本有些好奇,问起这些人,他们皆矢口否认,说是因为我的声名,心中不忍,才会做下这些。”
“后来,那个叫做戏忠的年轻人来了,虽然他没有说,我也猜到,这是他的手段。”
“我以前,对于这些剑走偏锋的人,心中觉得不合理法,不会与他们交往,可是,我明知道戏忠做的尽是逼迫威胁手段,我心中还是觉得,这天下间,既然能存着正道,为何不能有些捷径,圣人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息,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天下本应该这样子。”
“唉!戏忠做下这些事,让我不足以为外人道出,我只是觉得可惜,这年轻人才华横溢,尤其是在如今的乱世中,最需要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可惜,他的身体有些隐疾。”
说到此处,王烈的面上显然有许多惋惜,又有些许愧疚。
这桩事,戏忠竟是连刘策都没有说起,不过,从王烈讲述中,这行事风格,正是戏忠作风,当初,刘和从冀州一路行来,入幽州时,无兵无粮,可是到了燕国,携带的粮食足矣够两年之用,在筹措粮银方面,以刘策看来,戏忠的本领,怕是天下间无人可及。
刘策想起自己来意,问道:“王师,戏忠可曾与您说起世家之事?”
王烈颔首,道:“说起过,说起过!仲业,你今日来寻我,怕也是为了此事吧!”
刘策隐然点了点头。
王烈环首看过刘策三人,再说道:“嗯!我曾与戏忠就此事说起三个时辰,其中详情,暂且不谈,我来问你等,天下皆以为世家为患,你们意下如何?”
赵云身为王烈弟子,也无须担心说错了什么,为了让刘策多些时候思索,当先道:“老师,学生以为,当世官职体系,以推荐制,征召制,世家多有渊源,其中弟子学问见识比寒门甚多,便是受举荐之人,也会由世家相互推荐,以此,便让寒门弟子再无进仕之途,如今老师在上谷郡,波以学识,去了各处交给他们,此举虽多艰难,于百姓来说,则是长远的福计。”
“嗯!好!这两年来,国让一直为此奔波,也不枉费了国让的心血。”
王烈再看向刘策,道:“仲业以为如何?”
刘策有些迟疑,与王烈对视一眼,举目望着郭嘉,道:“我….我曾与奉孝说起,还是由奉孝来说吧。”
郭嘉也不推辞,先是站起身躬身一礼,又笑道:“学生这性子,多有些懒散,见识浅薄,若是说的错了,还请先生勿要见怪。”
郭嘉这模样,虽守着礼节,一言一行,却有着难言活脱,倒是让王烈觉得合了年轻人的朝气,亦是笑道:“学问一途,从未有先后,今日既是开诚布公,权且做些探讨。”
郭嘉也未坐下,不过脸色已变的有些严谨,道:“土地!是土地!自先汉时,逢了灾年,会有不能过活的百姓,变卖了土地,乞求活命,又加上刻意强夺,终而使的百姓无力为继,最终只能依附世家之人,而于朝堂来说,这些日渐集中的土地,又时而不能敛赋税,国库亏空,存粮不足,是以先帝才会卖官贩爵,若是说世家于汉室,形同于附肌之癣。”
王烈听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继而问道:“哦!奉孝觉得,应如何做些处置!”
此事,郭嘉早有了盘算,再沉声道:“若是可能,在幽州地域,使这些囤积的土地,归还百姓,好让百姓可赖以为生。”
待到郭嘉说完,王烈却是不言不语。
刘策不解其意,当即附言,道:“学生亦是以为如此!”
等了片刻,王烈仍没有言语,刘策与郭嘉对视一眼,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疑惑。
王烈脸色变的深沉,忽而道:“若是你们真的如此做,容恕我倚老卖老一会,劝你等去了新州,至于幽州,就让给袁本初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