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策声音,刘冲心中顿觉稳定,一把抓过郝萌,另一只手以巨斧背压在郝萌脖子上,止住了郝萌手脚并用的挣扎,想起方才郝萌无耻模样,一拳头就打在郝萌脸上,再一拳正中郝萌胸口,刘冲只想擒住郝萌,不想伤了郝萌性命,手中只使出几分力道,这也让郝萌觉得头晕眼花,加上刘冲浓郁体味,郝萌胸中涌起一阵恶心反胃,几欲呕吐,郝萌闭上眼,羞愧难当,自从并州跟随吕布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活捉了去,以后,怕是再无颜面跟伙伴吹嘘了。
宋宪见郝萌被刘冲擒住,手中刀又被刘策架住,脸色几近狰狞,甫一回手,复向刘策砍去,刀势深沉,俨然已经尽了死力,宋宪心中着急,待要先砍死刘冲,再去救回郝萌,接连几刀,眼见刘策被宋宪战刀压的矮了半寸,有些手忙脚乱,招式间开始不济,宋宪狠了狠心思,凭着骑术精良,左手放开缰绳,双手握着战刀,正自蓄全力,欲一击杀了刘策,突然间宋宪觉得周身隐隐有几分晦涩,就如同身在逆风,背向而行,力道因风势而有所削减,恍然不觉之间,似乎空旷之处隐隐有苍茫大山,一重接着一重,连绵不断,朝着宋宪铺天盖地压了下来,若是宋宪再向前冲,势必会撞到这座山上,人肉之躯,如何能撞的了山峰,宋宪凝聚的气势为之一滞,抬起头,看到前方原本看似慌乱的刘策,一举一动中,竟然与山势混做了一体。
宋宪骇然变色,眼中犹自不敢相信。
这是武者的借势境。
宋宪没有达到这般境界,却见过张辽吕布使出过,尤其是吕布,更是达到了化象境,双象之下,天下无人能撼其锋。
记得吕布曾言,未到借势境,看不到其中变化,亦体会不到其中玄妙,宋宪资质寻常,不能窥得此境界,但是,眼前的少年,如此年轻,怎么已经踏入了这般境界!
这不可能!
几番交手,刘策探得宋宪的虚实,原想只是阻拦宋宪即可,见到宋宪双手持刀,全然不顾防御,心中当下有了计较,在宋宪蓄力未满,又不能退却之时,时机把控的恰到好处,借着山势,扰乱了宋宪心神,与宋宪如此近的距离,山势之威,几乎发挥了十层作用,倘若宋宪没有达到与刘策相若,或者比刘策更高的境界,宋宪绝无力抵抗。
宋宪招式不能收,亦不能进,周身顿时露出百般破绽,眼见刘策长枪刺来,宋宪凭借一口心气,咬紧牙关,横起大刀,欲荡开刘策锋芒,不料刘策只是虚招,手腕一抖,直击改为下点,不待招式变老,再有变化,枪头点在宋宪手腕,宋宪手臂本就因蓄力被压回有些晦涩,吃不住力,如同郝萌一般,无法握住武器,大刀掉落地上,刘策再横向一拍,枪身击在宋宪肋骨处,宋宪再也把持不住身体,向一侧歪倒下去,刘策战马向前行两步,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伸手抓在宋宪腰间,拉着宋宪就放在战马前侧。
宋宪手臂酸麻,腰侧生痛,手脚被刘策制住,脑中一片混沌,只剩下和郝萌一般的年头,这下完了,要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活捉了。
刘策本没想过捉宋宪,刘冲捉住郝萌,已经足够,不管如何,己方占得了先机,以后就有了商议的筹码,而后,宋宪眼力不凡,见郝萌困境,竟然没等亲随骑兵一同,就抢先而出,接着,刘策只顾防守,与宋宪交手几下,宋宪以为刘策实力不如己身,舍了防御,蓄力欲杀刘策,这等破绽,虽然一线之间,刘策又何曾会错过。
从刘冲击败郝萌,到宋宪出阵容,再到刘策捉了宋宪,只是两个呼吸时间,郝萌宋宪的亲随骑兵仍在刘冲身前五丈之处,刘策一把抓着宋宪,望着郝萌宋宪亲随骑兵,其意不言而喻。
果然,十几骑兵停在当场,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之间,周围空气变得阴冷无比,刘策只觉得浑身寒毛直愣,自身就如同被山间野兽盯上了一般,心底里亦不自主的恐慌,却又不知危急来自何处。
似刘策刘冲平日打猎,豹子老虎巨熊都捉过,哪有什么野兽能让他感到恐惧,刘策想要提起长枪,手中竟然有千斤万斤重量,借得的山势,如炎日新雪,被化的干干净净,刘策呼吸在胸中激荡,运转一周天,旧力已去,新力再生,张口吐出一字,“开!”,新力立时凝重如山,环于刘策身躯周遭,虽然范围小,却于不动之中增益了锋芒,借着新的山势,刘策顿觉压力稍减,刘策用尽全力抬起长枪,同一时刻,给刘策威压的束缚如捆绑在身体的布带,断裂成无数碎片,刘策身体依然晦涩,终究能够恢复行动。
抬起头,入目之处,一团红似火的烈焰由远及近,再定睛一看,却是一匹赤色宝马,速度之快,刘策从未见过,赤色宝马身上,一人头戴紫金冠,体着锦袍鳞甲,身后大红披风猎猎生风,如同赤色宝马鲜艳,身材高大,手持画戟,豪气干云而巍峨不秀,只生的威风凛凛气宇轩昂,极远处就感到莫名的压抑与磅礴气势。
这是武者的境界,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迎面的气息变得炙热,就如夏日烈阳当空,万物蛰伏而生机不现,刘策的正面,能清晰的感受到这股热浪,而后背,却又如同冬日般的阴冷,同一具躯体,竟然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感知,这种极为矛盾的反差让刘策难以适应,扑面之中,似乎吸入一口气,五脏六腑也随之被熨的炎燥,这亦是借势,当日被严纲劫营,黑暗中与卜虎交锋,也有如火如荼异样,只是,卜虎如果是一堆篝火,眼前之人就是一片火海,且在风力下越涨越高。
入眼之处,只有一丝亮点,却是一杆画戟,刘策举枪挡住画戟,甫一接触,自长枪处感到大力,刘策紧了紧手腕,才没有让长枪打滑,来人一击不中,画戟却不回手,以侧方小戟卡住长枪,以崩劲施压,强令刘策以力相抗,刘策力量只比刘冲差了一线,又精通力道技巧,当下,收了三分力,任由画戟施为,身躯向右偏侧,躲开画戟锋锐,画戟所指,原没有攻向刘策要害,崩劲之下,感到刘策力小,画戟陡然发力,以下压势瞬间变为上扬,便要夺了刘策长枪,不料刘策力弱,手臂压力减少,手腕猛然一抖,比画戟速度更快,长枪先一步从小戟卡槽拖出,刘策双腿驱马,脱离了画戟笼罩范围,倏然觉得身下有异,俯身俯身,却是刚才被自己捉了俘虏的宋宪,在刚才与来人相错之时,已被来人顺手抓了过去,侧首处刘冲,怔在当场,身前被抓做俘虏的郝萌,也落在了地面。
郝萌和宋宪的亲随骑兵,跳下马去,正搀扶着郝萌宋宪,向后走去,剩下八九个骑兵,隐隐把刘策和刘冲包围了起来。
吕布破了刘策借势,救下了郝萌宋宪,原想取了刘冲武器,被刘策躲过,也未追击,只身立在当场。
刘策心中一寒,几式交手,知道自身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方才被他打压,只顾着防御,连长枪都要被他夺了去,己身浑然不觉间还救了宋宪郝萌,如此手段,简直闻所未闻,若是有杀刘策之心,取走宋宪时就可顺手而为。
此人是谁,怎会有如此武艺?
当日,刘策与颜良交手,两人都没有尽全力,刘策纵使不如颜良,相差的距离也能看到,而眼前之人,竟然让刘策生出无力应对之感。
这世上,果然一山又比另一山高,以往,还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一时间,刘策心有万样感慨。
郝萌被刘冲打了几拳,也不知是没有脸面,还是疼痛不能说话,趴在亲兵背上,一动不动,宋宪被刘策生擒,却几乎没有受伤,宋宪一甩手挣开了亲兵,看到不远处的吕布,走了过去,涨的满脸通红,额头有大汗不住滚落,惭愧的低下头,道:“温厚,我武艺不几济,输给了这....这厮。”
吕布也不回头,淡然哼了一声,道:“以后勤加练习,提升武艺,连袁绍一个小兵都打不赢,传了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宋宪与郝萌意气奋发而来,灰头土脸而败,只是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眼下只有随着亲兵退了下去。
“温侯?”
刘策听宋宪喊出温侯,心中一震,暗想,莫非此人就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奉先,再细细思量,是了,只有赤兔马才有如此急速,也只有名号天下第一的吕布,才应有此等雄壮风采。
不过,吕布不是在长安么,怎会来了冀州地域。
刘策胯下战马对赤兔马恐惧,焦躁不安,脚下四蹄不停地踏地,刘策顺着马匹鬃毛安抚,不多时,战马才安静了下来。
刘策依礼拱手道:“袁公麾下营长,见过温侯。”
吕布望着刘策,只一眼,刘策就感到吕布目光如摄如电,刺的刘策眼睛发疼,当下不敢直视吕布,目光只盯着吕布身下的赤兔宝马。
吕布抖了抖方天画戟,横握在手中,道:“你这等年纪,能抵得住我的气势,也算难得,此事暂且作罢,我今护送天子使臣刘和,持天子剑,身负上命,去见袁本初,你既是营官,速领着军士与我开路,莫要再有今日阻拦之事。”
刘策一听,竟然还有天子令,此情事关重大,怪不得吕布会出现于此,耽误不得,应道:“温侯,既有天子命,我此时派机灵之人告知袁公,让袁公早做准备,此外,我一营五百人,尚有军令在身,若温侯怕耽误了路程,刘策熟悉冀州线路,带几个身手矫健伙伴,即可做到,路途中如有阻拦之事,刘策愿领责罚。”
吕布见刘策回的得体,一应安排听起来也极为稳妥,未再理睬刘策,转身去安抚此时透着窗子正在看来的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