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燕国之中,刘和使人准备了车马,以鲜于辅为将,张罗着南行的事宜。
与袁绍为盟,在刘和看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初袁绍之所以滞留刘和在冀州,也是想着幽州刘虞已死,若是刘和出了意外,那可就无可挽回了。
刘和知晓,早年袁绍韩馥,便想要立父亲刘虞为帝,只是刘虞以不合礼法推辞了去。
其时刘和为天子伴读,这等事儿,早有人报与朝堂,身为刘虞儿子,刘和唯有默不作声,保持缄默。
不管有着什么缘由,刘和知晓,袁绍是想以自己父子为皇帝的。
若是刘协尚在时,刘和或许也会拒绝,可是如今,刘协身死,只以血脉亲缘来说,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比刘和更有资格,得了天子传承?
在卢植来之前,刘和从未想过这般事,既是卢植这等大儒支持,刘和觉得身负兴汉室的责任,也应走的更远一些。
对于袁绍的心思,刘和有多了解,只是,如今刘和坐拥辽东,幽州,三州之利,属下能战之士数万,更有徐荣,刘策,高顺良将,给了刘和莫大的底气。
京城的小皇帝刘协不正是手中没有兵权,才受了百般折辱么。
刘和丝毫不惧怕,落入袁绍手中成为傀儡皇帝。
自去年开始,便有传闻说袁术得了传国玉玺,俨然以天命自居,所差的,也只是昭告天下自立天子了。
此行去了冀州,与袁绍当面座谈,便是表明了刘和的诚意,袁绍有大将军名号,于情于理,都只会拥立刘和。
“咳!咳!”
卢植在在门房的扶持下,亦步亦趋的迈出了院门,甫一见到日头,多有些刺眼,先是喘息不顺,待到受人抚平,再以手臂遮了额头,左右看了看,道:“伯安,可准备的妥当了。”
刘和正在与人交待些事,听了卢植呼唤,小跑着到了卢植身前,矮身道:“回卢师的话,一切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只是,只是卢师您身体欠安,还是在燕国静养些,要不,我们在等一些时候。”
“糊涂!”
卢植提高了音色,又带动了呼吸不能顺畅,接连咳嗽几声,刘和慌忙亲自扶着卢植,为他轻拍打着后背,入手间,觉得有不平摩挲,偏头看来,却是卢植外袍处,缝了一块巴掌大的补丁。
待到气息平稳,卢植才叹息道:“如今形势,哪有什么多的时辰,我这身体无碍,快些出城南行。”
“哎!我这就让他们去做。”
刘和搀扶着卢植,颤巍巍的登上了车厢,便只是这个动作,也让卢植做的艰难。
去年见过卢植时,刘和便知卢植身体不甚好,原以为在燕国静养,又熬过了冬日,卢植身体会好转些,不料前日染了风寒,竟是越发严重了些。
将卢植安置下,刘和走到前处,看着鲜于辅在列着行伍,入眼处看到在最后处,正有许多小厮奔走,朝着车上装些东西。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没有准备好?
刘和压抑着怒气,走到旁侧,听着一个沙哑嗓音的人正在指挥着装卸,当即移步到其身前,以质问口气道:“陶代,你向来做事稳妥,怎会今番手忙脚乱。”
李儒一看是刘和,当即躬身一礼,拱手应道:“回世子,起先,小佬已准备货物,方才卢植先生唤我问过,说即是要去冀州南阳,正好顺道将堆积的货物一并带了去,小佬想着,这南阳我们尚未连通,若是能趁着时机,打开商道,可谓极好,便多盘了些货物。”
经了李儒这么一解释,刘和心中才舒缓许多,始觉得方才不明所以,便要责怪李儒,原是不该,便口中一软,道:“是我错怪你了,陶代,你做事儿果然细致,等到这次归来,我为你正身官爵!”
李儒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将身子更低了些,辞意道:“小佬谢过世子,不过,小佬能做的,也就是这等贱业,能为世子做些事已是足以,万万不敢奢求更多。”
“哈哈,好,你只管放心做事。”
看着李儒这番模样,身为上位者的刘和,感受到了来自下位者的仰望,心中顿觉舒畅许多,言语间也不向李儒点明,心中觉得,这等用做顺手的奴才,倒也算难得,日后稍微提携一番,定会更为忠诚。
回到前队,鲜于辅与刘和回禀,出行的士卒皆准备妥当,行事无误。
刘和点过头,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可忧患之处,随即问道:“先生要食用的汤药可准备了?”
早守在车前的婢女,软儒的应道:“已带了十多数量,我们在独车中,支了炉火,一路上,随时可让先生服药。”
“嗯,极好。”
刘和左右看了看,不见小黑踪迹,本想问出,忽然记起,小黑善于探兵,这时候,多半已经提前出了城,去前方为自己探路了,虽说这等探路的举动,有些多此一举,然则这是军中规矩,凡事求的便是有法可依,有规可遵,如此严整的体系,正合了煌煌之师。
这日巳时,自燕国鱼贯近百车队,两列旌旗齐整的士卒分护,又有骑兵来回通报,一眼看去,恍若看不到尽头。
这些跟鲜于辅出行的士卒,是鲜于辅从步卒中精心挑选,依着鲜于辅从高顺处学来的练军之法,武训了一年有余,其下装备兵刃,亦是最精良,便是刘策,高顺军,也不能做比。
鲜于辅统领的这支步卒,是刘和的护卫军,蛰伏了经年,鲜于辅一直在忍耐着等待时机,先前卢植故意疏远刘策,做的便是朝堂惯用的制衡把戏,为的也是让徐荣,鲜于辅能有立足之地。
眼下,徐荣去了兖州,与袁绍共击吕布,此次南行,也俨然成了考较鲜于辅才能一次良机。
前方,小黑时而回禀,告知鲜于辅情形,悬于辅依礼应过。
对于小黑本领,鲜于辅甘为叹服,而小黑的品行,明以索取的高官,鲜于辅倒是不觉的有什么,身为男儿,若是没有些野心,与废物有什么区别!
自刘和调了小黑在身旁,原本宋珪的职位,便被小黑顶替了去,就如这次,小黑随了刘和出行,宋珪却被留在燕国。
小黑与宋珪,皆是最早跟随刘和的,他们用出一军,制衡起见,有人进必然就有人退,其中的关节鲜于辅丝毫不在乎,心中如是觉得,再怎么迁升,不还是要听令与我,在我手下做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