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袁军战鼓擂起时,黄巾军已有所动。
有黄巾士兵报于董蒙处,董蒙面色不变,道:“让管亥试上一试,斩了敌将,速速退回,二十合无果,可佯败回本阵,我以风部策应,全歼了敌先锋,先灭了袁绍气焰。”
传令兵听令而去,董蒙在高台望着袁绍军阵,留神观察。
管亥在黄巾军中武艺不凡,又身强力大,极有盛名,先前便领百人在袁军阵前叫阵,袁军没有回应,管亥见袁军不出战,愈发趾高气昂,中午时分,吃了午晌,正在休息,先是见到张郃列阵出营,顿时怒气冲冲,只是董蒙让管亥暂且歇息,等候军令,管亥才没有领军而出。
张角覆灭,幽州冀州兖州黄巾被打散,如同一团散沙,各自为战,管亥在青州,聚集偌大一支军队,其时又有诸如张左、卜己几支黄巾军,各有领地,互不合流,两不攻击,直到董蒙出现,以自身能力降服众人,才让青州大小黄巾势力合为一体。
管亥自负身手不弱,因不服董蒙而挑战,被董蒙护卫击败三次,跟随董蒙作战之时,亲自见到董蒙计略周详,战无不胜,又有鬼神神通,比之大贤师张角更胜一筹,管亥这才对董蒙心服口服,自此一心跟随董蒙左右。
管亥接到任命,披挂整齐,点齐兵马,让鼓手敲起战鼓,手持尖刀,领着五千先锋,也不答话,直奔张郃而来。
张郃前排施以盾兵,见管亥直取中军,一旁也无黄巾军其他援助,让前军三排士卒后退,大戟兵双手端着武器,依仗长武器优势,挥舞一番,迎面的黄巾军死伤数十人,左军右军依着张郃命令,以雁型军阵,任由黄巾中军冲入己阵,再以包夹之势,俨然要以三千人合围五千黄巾贼人。
中军压力最大,张郃引着亲卫数十人,砍杀冲进来的黄巾士兵,不时变换着方位,不管黄巾士兵如何冲突,张郃竟然没有退后半步,黄巾士兵冲不垮张郃军阵,举目望去,四周皆是张郃军,似乎对面的不是三千人,而是几倍于己的兵力。
管亥左右砍杀张郃士兵,只是长戟占了武器优势,管亥武器砸开了长戟,却极少砍在士兵身上,这些士兵似乎颇有章法,三两人之间呼应配合,让管亥进趋间难以顺畅,惹得管亥发了凶性,不顾忌身旁是否有黄巾士兵,手中大刀肆意劈砍,周围的长戟士兵不及管亥力大,一时间被管亥杀的东倒西歪。
管亥冲在最前,已望见张郃,见张郃尚有余暇喝令下属调整方位,心中思量,这便是袁绍的先锋主将了,杀敌一百小卒,比不上主将一人,继而仗着力大,硬生生杀出一条道路,来到张郃身前,砍倒两个侍卫,当头向张郃胸前凛然一击。
张郃注意到管亥前来,毫无惧色,依旧观察着战局,调整前军后军中军的位置,感到欺身的刀风,张郃右手抬起长戟,荡开了管亥大刀,又顺势直挑管亥喉头。
管亥使的是双刀,以左手避了张郃招式,双刀有功有守,与张郃见招拆招,片刻间已过了十几合。
原本张郃便向引诱管亥前来,或许能生擒了黄巾先锋主将,与管亥一交手,知晓管亥武艺不凡,蛮力更在己上,即便身旁有护卫相辅,分出胜负也要几十回合后了,遂收敛了心思,连连使出招式,意图拖住管亥脚步,生擒不了,杀死敌方大将,也是一场功劳。
再过十合,管亥见取不了张郃,牢记着董蒙军令,虚晃两刀,拨马便回走。
三千袁军对五千黄巾军,人数上差不多一比二,这些黄巾军又经过训练,不弱于袁军多少,战场狭小,张郃调整军阵,也只是稍作权宜之计,最终还要依靠麾下士兵厮杀取胜。
黄巾军士兵数量占优,管亥的亲卫也与张郃侍卫战在一起,张郃原想合为管亥杀之的计划也不能进行,管亥一撤退,黄巾军跟着主将身影,纷纷丢下武器,尾随管亥而去。
刘策被张郃调到左军,与刘冲一起,所遇黄巾士兵,没有一合之敌,有一个黄巾队长模样的人想要阻拦二人,被刘冲一锤砸死,四周黄巾士兵见二人凶狠,开始躲着刘策刘冲,一时间,二人身旁留出一片空地。
刘冲杀得兴起,见到哪里人多就向哪里杀去,刘策有心让刘冲威慑黄巾士兵,也不阻拦,任由刘冲横冲直撞,刘策自己则回身,寻找正在厮杀的士兵,对己方人施以援手。
黄巾军撤退,身在其中的士兵最先感应,以少数击溃多数敌军,实是振奋士气之事,众人正待追杀一阵,听到耳边传来己军的收拢号令。
刘冲遵循军令,没有追击,只是扫了兴致,手中提着黄巾队长的首级,悻悻走到刘策身旁,低声道:“兄弟,这张将军是怎么回事儿?敌人都跑了,怎不去追击?这可是许多的功劳哩。”
小黑一直跟在刘策身旁,片刻不离左右,砍杀那些被刘策一击不死的黄巾士兵,身上沾有鲜血,全部是敌人所有,自身没有损伤,小黑亦很是高兴,道:“冲哥,你看张将军指挥,硬是以三千众打的黄巾贼人五千人,张将军肯定是有本事之人,他要收兵,自是有他的道理。”
“哎!也罢,也罢!我可是拿了一个首领的人头,功劳肯定跑不了,哈哈!”刘冲说完,拎起来血淋淋的首级,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谈论声也变为战后自己能获得多少军功。
小黑贴近刘策,道:“策哥,有些不对劲,刚才黄巾贼人撤退时,我听到了马蹄声,数量上大概有几千人。”
“哦?”刘策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面色诧异道:“这就奇怪了,此处怎会有骑兵,莫不是公孙瓒骑兵在附近,伺机偷袭我军不成?”
小黑也面有疑惑,道:“策哥,我也不知,不过,我肯定不会听错了。”
刘策拍着小黑肩膀,笑道:“你小黑本事,我岂能不知,消息必然无误,我们知有骑兵,或许是袁公布下援兵也有可能,既然知道了,就多一个小心,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粗略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张郃引着先锋,回到袁绍军营。
郭图田丰高览在高处,早见到战场状况,高览通晓兵法,见张郃调动几千人如臂挥指,把黄巾军依次分割,逐个击破,换做是自己,恐怕做不到张郃那般灵巧,目测估计,黄巾军死伤近两千人,张郃三千先锋,死伤不过数百人,而且多数只伤不残。
高览本是有心试探张郃才干,心中颇有感慨,陡然听到耳旁郭图语言不善道:“溃敌之军,如待宰狗彘,先锋为何不乘胜追击?”
高览为武将,知战场瞬息万变,张郃为先锋,追击残军,表面上是锦上添花,实则可有可无,一场大胜,已然足以,高览没有顾忌郭图言语的责备之意,道:“先锋只为败敌,我也未下达全歼敌部命令,若是有所需,下次郭先生可提前说于在下,我也好布置下去。”
田丰转过身,道:“吾观黄巾士兵似乎比张角犯乱之时,更为精良,这青州,必然发生了不为我等所知之事,高将军,此次作罢,下次与黄巾贼人交战,可追而探知,若是不查,或会影响主公霸业。”
高览听田丰言青州有所变故,与自己几个疑惑似有相同之处,面色一肃,道:“喏,两位先生,此事重大,高览知晓了。”
管亥败退,回至黄巾军,吃了一场败仗,管亥脸色难看,进到董蒙处。
董蒙丝毫未动怒,让左右给管亥赐座,道:“管将军切莫挂在心上,此战乃是我定下计策,让将军佯败,若敌先锋追击,我让月华以风部射杀之,没想到敌军胆怯,倒是让他逃过一劫,乃是我所思不全,至此一败,今日,吾已知袁绍所留士兵几何,此处防守严密,他处必然空虚,明日我等绕过安平郡,冀州门户一开,其余诸县郡,可尽我索取,届时还要仰仗管将军攻城拔寨。”
管亥慌忙单膝跪倒在地,道:“为天师征伐,是管亥本分,只是...”
董蒙见管亥似有难言之隐,笑道:“来,管将军,先坐下,你我不是外人,有何想法,但讲无妨。”
管亥站起身,依言坐下,道:“天师,袁绍家承四世三公,早日为天下盟主,麾下兵精粮足,传闻颜良文丑世之猛将,今日与我为战者,只是高览麾下一先锋,武艺不在我之下,兵略远胜于我,若不是天师赠我护卫,几近陷入险地,我实不知,青州尚且只染指三分之一,为何天师会不远千里,来冀州与袁绍为敌。”
董蒙见管亥姿态,若是没有合适理由,恐怕心中会有芥蒂,难免会伤了士气,便出言道:“管将军,你可知青州一地,至大贤师起至今,为何朝廷每每派兵来剿,皆无功而返。”
管亥不假思索道:“青州乡绅豪族为富不仁,我等受压迫已久,左右是死,自会拼死抵抗。”
董蒙摇了摇头,“管将军,我辈之人,若是能得太平时种田,养些家禽,一家老小围房而居,谁人会有起兵事之心,所有事端,不过粮食匮乏尔,冀州毗邻青州,乃北地粮仓,可养十年之粮,此战不管是占了冀州县城,或是抢了粮草,对于我军来说,都是安身之所。管将军,青州黄巾士兵十万,拖家带口的黄巾却有数百万,士卒战死沙场,为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数百万家眷啊。”
管亥脸色再变,双膝跪倒,俯首扣在地面,叹息道:“管亥无知,不晓得为天师分忧,今日才知天师每次所思,实在惭愧至极,从此以后,天师但又安排,管亥赴汤蹈火,再所不迟。”
董蒙沉声道:“管亥,今日不为大贤师,不为黄巾将士,为百万妻儿老幼我可受你一拜。”
片刻后,董蒙搀扶起管亥,管亥面有泪色,双手抹了抹眼睛,道:“天师,明日可有什么计划,若是攻城,我甘为先驱,若再是遇到那员将,我与卜己一同击杀之。”
董蒙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笑道:“那倒不必,说起来,今日见到那员将,才知是相识之人,只是多年未见,生疏了关系,管将军不必担心,他虽军略武艺娴熟,尚未归心于袁绍,若是今后行事恰当,说不定会是同僚也未定,今日暂且如此,管将军休息去吧,明日早上,我再和管将军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