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突然转出一匹白马,马上一个少年将军,那少年将军手中长枪只是一抬,便挑飞了文丑箭矢,而后飞马挺枪,直取文丑,文丑立功心切,反手把弓箭挂在一旁,手中巨刀扬起,待要一刀劈死拦路少年,口中怒喝,“自寻死路,我即成全你。”
岂知少年脸色不变,不去自防,反而挥枪直拍,兀自硬接下文丑全力一击,文丑原意一刀劈死少年,然刀势撞在长枪上,再进不去半分,反而自大刀上感到一股胶着之力破空而来,那力量虽不霸道,却似乎有绵绵不断之势,顺着文丑手掌传递到文丑右肢,顿时,文丑整支手臂一阵晦涩,身体后仰,露出一个破绽,少年枪势不减,支取文丑面门。
文丑低头避过,双腿夹紧坐骑,坐骑与文丑心意相通,速度提升,与少年相对而过。
文丑稍稍立定心神,右臂恢复如初,心中着实惊讶,这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武艺怎地如此邪门。
不及文丑细想,少年又折身连连抢攻,每一枪都隐隐有风雷之劲,又端是快捷无比,文丑有了防备,只是守紧门户,不多时,已经交手二十余合。
另一边,公孙瓒已经逃到界桥之上,文丑知道这个大功劳定然无法取得,心中恼怒眼前的少年,喝道:“小小年纪,武艺倒是不凡,今日,且让你见识什么叫做武艺。”
文丑周身十丈,凭空出现浓浓煞气,原本在周围伺机而动的公孙瓒士兵,神志被煞气所夺,心中只觉得惊恐万分,再不敢直视文丑,丢掉武器,抱着头哭喊着向四周逃窜。
这乃是文丑自战场厮杀,于千军万马尸骸之中领悟的气象,在袁绍军中,领悟气象的武将唯有颜良文丑二人而已。
片刻间,以文丑为中心的圆形区域,除了白马少年,再无他人,文丑双目几乎次赤红,受到气象加持,力量速度再提升三层,浑身再无半分晦涩,气息锁定白马少年,巨大长刀如臂挥使,瞬间瓦解了白马少年的攻势。
白马少年身在文丑气象中央,受到冲击最大,白马少年没有丝毫彷徨,如同一汪井水,波澜不惊道:“也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文丑听得耳中一声隐约有龙吟,定睛一看,却见一条黄龙自白马少年身下飞出,围着白马少年盘绕三周,将他护在当中,龙头升至白马少年头顶,龙鳞片片张开,散着点点寒星,隐然有拒人千里之外意境,龙睛尚未睁开,含而不发。
龙睛未开,显是少年还未到圆满境界,即便如此,文丑周身的煞气也被驱散了三层。
文丑之气象,乃是借势而展,白马少年所施展气象竟然可以化为形体,这可是要比文丑更胜一筹,文丑骇然变色,气息随之弱了两分,心中失了锐气,周围环绕,又有众多公孙瓒士兵,文丑不敢逞强,趁着气象未失,扭头拨马便走,前方士兵但凡有阻拦者,被文丑一刀击杀。
白马少年见文丑败退,也不追赶,缓缓策马走到界桥之上。
公孙瓒在人群中,扒着脑袋,见白马少年与文丑交战几十合不分胜负,文丑不知使出何等手段,大发神威,靠近文丑者尽皆人仰马翻,尚自忐忑,不知所以间,白马少年已然得胜而归。
白马少年在界桥止步,距离近了,公孙瓒才见白马少年,生的长八尺,面有冠玉之色,相貌俊秀,宛若文人书生。
公孙瓒从副将手中取过头盔,整理仪容,排众而出,道:“好身手,某乃公孙瓒,未知阁下名姓,是何方人士?”
白马少年翻身下马,欠身答曰:“我是常山真定人,姓赵,名云,字子龙,自刘宗正临幽州,怀仁宽政,布施仁义,又有将军驱逐鲜卑乌桓,致外族不能踏入大汉境域,极为向往,特来投奔将军。”
公孙瓒点头,眉色一豫,问道:“常山身属冀州,冀州先有韩馥,再有袁本初,为何远而投我?”
对于公孙瓒疑问,赵云不介意,道:“冀州先有妖道张角蛊惑人心,又有黑山黄巾匪患,韩馥庸而无才,不能保冀州百姓安生,袁绍领冀州,只为冀州兵精粮足,亦无忠君救民之心,故弃彼而投使君,不期于此处相见。”
公孙瓒大喜,引赵云入营盘,令赵云引一军压后,再收拢溃兵,发现损失不过几千人,除却白马义从,步兵还有两万五千人,骑兵还有近万人,公孙瓒心胸本就狭隘,悔恨大意中了麴义奸计,此时有了堤防,又有精兵良将,可拒界桥而守,再缓而图之。
界桥之南,袁绍军阵。
监阵官使探马问询军情,探兵回报麴义斩杀严纲,几近全歼公孙瓒白马义从,公孙瓒阵容败落,向界桥溃败而去,袁绍喜形于色,抚掌笑道:“公孙瓒小儿,空有偌大声名,不过一无能之辈而,传令下去,全军进击,得公孙瓒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一时间,袁军士气大振,又是以胜阵追击败阵,军功似乎随手可得,于是众将士争相奔向界桥。袁绍见军心可用,领谋臣引着账下持戟军士,弓箭手数十骑,一骑当先,与田丰沮授侧首而谈,当是慷慨激昂,心情澎湃,宛若幽州已然落入自己手中。
不料,左侧一阵慌乱,一股几百众骑兵从斜刺中杀出,在袁绍后军横冲直撞,却是公孙瓒布置的左军七千骑兵,被颜良冲散,不知战况,欲回战场与主军会合而来,田丰一把拉住袁绍坐骑缰绳,指着一旁一段荒废空墙,道:“主公,速下马暂于空墙内躲避。”
袁绍面有怒色,伸手摘下头顶兜鍪,喝道:“大丈夫可死于冲阵之中,岂可入墙后苟延残喘祈以活命!侍卫,与我一同陷阵!”
袁绍身随弓箭手,尽皆良士,向着公孙瓒骑兵两番齐射,有几十骑兵惨叫坠落地面,骑兵不知前方有多少弓手,一时阵型凌乱。袁绍拔出佩剑,策马于最前方,冲入骑兵军阵,左右两剑,砍死两员骑兵,身后护卫大戟士只对准马腿,一阵猛戳,又有几十匹马儿受伤摔倒,公孙瓒骑兵再受挫,营官又被袁绍砍死,向界桥处逃去,未走几步,一员大将迎面而来,手中长刀翻飞不止,砍死砍伤无数,这些骑兵眼见无法突围,争相下马,伏在地面,祈求投降。
颜良策马到袁绍身旁,见袁绍铠甲上血迹斑斑,袁绍行动自如,知袁绍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低头道:“属下无能,让主公受到惊扰。”
袁绍笑着挥手,道:“为武将者,不逢战事,长久以往,岂不磨失了血性,我若怯战,不为一军表率,又何谈将士不吝性命,今日心潮澎湃,来,来,文恒,与我一同再杀一阵。”
言罢,袁绍不顾盔甲上污垢,左手缰,右手剑,向界桥进去。
颜良知袁绍心性,亦不愿此时扰了袁绍兴致,盘算公孙瓒麾下无人,以自己身手,必可保护袁绍安全,随即提起速度,跟随在袁绍身旁。
若是平时,田丰早会死谏袁绍不可亲身犯险,遥想起冀州韩腹,遇事无主,又优柔寡断,怎如袁绍这般行风雷之事,统万军潇洒儒雅。田丰与沮授相视一眼,田丰满意的撸着白须,道:“我以袁公谦卑礼下而出,今日方知袁公气魄,平生所见,仅此一人也,公与,此乃我等幸事。”
沮授与田丰本是冀州人事,韩馥领冀州,田丰拒不出任,沮授为韩馥别驾,韩馥让冀州与袁绍时,沮授劝谏韩馥冀州兵精粮足,可应十年之需,袁绍虽有声名,不予粮草,终成饿殍,韩馥刚愎自用,没有采纳。后袁绍辟沮授为从事,沮授进言东入青州,北击公孙瓒,西定黑山,以四州之力,当可席卷天下。袁绍大喜,表沮授为监军,奋武将军,时有问计与沮授,待之仅下与郭图许攸。
沮授知田丰在开导自己,毕竟沮授曾为韩馥别驾,心中有所顾忌,谋事进七分而留三分。
沮授复而望向袁绍背影,叹道:“以往之时,元皓多有关照,授心中感激,今日之后,定当全心辅助袁公,他日授有所功成,全赖元皓今日所言。”
却说文丑骑行二三里,所遇皆是袁兵,与自家军阵会合,收敛兵士,见麹义引着八百羌人弓手为先,步卒压后,又奔赴界桥,心中不忿,暗道:“麹义这厮,真是胆大,恰才被公孙瓒所败,这又赶去争斗,麹义武艺不如我高强,兵士不如我精良,我若被他落下,以后在军中恐怕要被他压一头,如今公孙瓒在界桥已有所防备,还有那一员骁将坐镇,必又是一场恶战,这,可如何是好?”
正踌躇之间,耳边一阵呼啸,颜良正护着袁绍领了全军而来,文丑心中一喜,策马到袁绍身旁,道:“主公,公孙瓒这厮被我等驱赶到界桥北地,如今据桥而守,还请主公定夺。”
袁绍不做他想,手指北方,道:“我军军心可用,此等良机,当一举而破之,不俊,文恒,公孙瓒骑兵尽没,如无爪牙之暮虎,与我一同在界桥冲阵。”
颜良点头,道:“主公勿虑,良与不俊这便去取了公孙瓒项上人头,还请主公作壁上观,操控全军。”
袁绍笑着摆摆手,道:“今日,正要饮敌鲜血,吾意已决,无须再劝。”
袁绍策马而出,身后守卫兵卒见袁绍帅旗向界桥移动,知袁绍领队冲锋,口中呼喊着蜂拥尾随而去。
文丑见颜良立在当场,有些急促道:“大哥,快跟我护卫主公,莫要让主公有了闪失。”
颜良面有疑惑,行进之中,道:“不俊,你这是何意,莫非有了什么变数?”
“大哥,刚才我遇一小将,年龄不大,武艺极为高强,已达气象化实臻境,我已输了一场。”
“当真!”
文丑点头道:“句句属实!大哥,主公今日临阵起意,不为所阻,我两人跟随左右,再做盘算。”
颜良此刻才注意到文丑身上凌乱不整,在文丑的胸前,一道寸许长的伤痕经过简易包扎,兀自还留着殷殷血迹,颜良心知文丑武艺尚在自己之上,能伤的了文丑之人,若撞上袁绍,袁绍安有幸免之理。
当下,与文丑跟上袁绍。
袁绍意气奋发,到达界桥南边。
麹义与公孙瓒斗将几十合,身体并无损伤,歇息片刻,已然尽复,领军正与公孙瓒对峙,见到袁绍亲至,士气如虹,让手下先以弩箭冲击公孙瓒前军,而后,刀斧手持盾,直冲公孙瓒军阵。
公孙瓒哪曾见过如此狠命战法,尚未调整前军,便被麹义冲散,后面又有袁绍驱马而过,公孙瓒士兵刚逢败仗,陡逢再变,失了军心,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落水者不计其数,公孙瓒有心号令部下,奈何全军陷入阵乱,不得调控。
麹义手下羌人,本就善步战,又结阵而行,在公孙瓒军中突入,直至中军,麹义见高台上竖着公孙瓒将旗,冲将过去,砍倒执旗将,再一刀砍了将旗,让属下大声呼喊已取得公孙瓒首级。
公孙瓒士兵见到将旗倒落,慌乱更甚。
麹义得了首功,正看到前方公孙瓒辎重处,冲出一员将军,骑行之间,挥手刺死沿途袁绍士兵,不减其速,直向麹义而来,麹义见赵云是从辎重军奔来,想来若是有真本事,大战既起,安有猛将压后之理。
羌人如臂挥指,结阵向赵云合围,只要赵云进了阵中,乱枪之下,必然一命呜呼。
赵云也不躲闪,身上陡然升起一团黄晕,白马前行间,一股莫大力道,靠近赵云身旁者,冲的东倒西歪,赵云丝毫不理会羌兵,一杆长枪直取麹义。
麹义不知赵云厉害,又有亲卫在身旁,左手盾,右手刀,欲挥手荡开赵云长枪,不期赵云力大,一枪磕开麹义大刀,一枪戳碎了麹义盾牌,再一枪取麹义心口,麹义心叫不好,不顾忌主将姿态,翻滚一旁,才躲过赵云冲杀。
此处是公孙瓒军中腹地,乱军之中,失了锐气,万无幸免。
麹义失了一阵,毫不慌张,从一旁护卫中借过一匹战马,伸手从腰间拿出两把短戟,周身宛如一片赤色,一股苍凉的荒芜席卷了大半空间,麹义目光死死盯住赵云,似乎是待宰的猎物。
赵云面色迟疑。
这麹义武艺竟然也已经到了身化气象境界。
当时在界桥前与公孙瓒交手,却故作武艺与公孙瓒相若,又是为何?
罢了,眼下还是先破了他,容他在军中横冲直撞,公孙瓒全军阵型都要被冲散。
赵云抬起手中长枪,复又皱起眉头,似乎心神受到了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