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前的迎待,全是由田畴做下,因事先做的周详,百姓数量虽多,也是有序的逐次排着,这等局面,便是实打实的能力展现了,那些因田畴初来,年纪不大心中不忿的诸人,想要看热闹的想法,却是落空了。
高顺在军中素有威信,是以身旁,并没有旁人围观跟随,只是,入目处,尽是熙攘聒噪的口舌,有同乡这面幌子掩着,此处,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去处。
与李儒认过,高顺便没有再多言语,随手招来麾下亲兵,让他们依令守着,若是有什么事,可听从小黑太史慈的调令行事,而后,亲自带着李儒,董越驱赶着辕车,进了城中。
自从刘和将燕国做了根基,鲜于辅小黑等人都买了住处,小黑也一并给高顺寻过,且从高顺手中取过钱银,当着高顺德面前,交给牙头,示做公平买卖。
到了自家住处,高顺亲自推开房门,连着马车一起驱入院门,唤过厨娘送来吃食点心,让亲兵守在门前,不许旁人随意出入,这才让李儒走进正屋。
李儒走到门槛前,先是侧过身,与高顺躬身,才拖着脚,迈入了屋内。
对于李儒的印象,高顺还停留在当日,长安洛阳城中,出行辇车,鸣锣仪仗,使行人避让的场景,眼下,李儒的客套,让高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儒身后,董白头上戴着悬面纱的软帽,依着李儒的模样,矮下了身子,向高顺行以手拜。
董白父母早死,天生不会说话,董卓为此四处求医问药,虽然被董卓刻意隐瞒,因高顺在吕布麾下,为此事奔波过,却是知晓了大略。
董卓未死时,极为宠爱董白,在董白尚未及笄时,董卓利用手中权柄,就封了董白为渭阳君,若是论起地位,高顺如何也不能与董白相比。
高顺是守节之人,曾为董卓麾下,便是今日李儒董白落魄,也不敢疏了情份,慌忙回了一礼,口中说着不敢当,旋即想起,董白是听不到的,才止住了口。
董白再向高顺颔首,小步走到桌前,在李儒身旁坐定,便如一樽木像,纹丝不动。
李儒伸手从盘中拿出一块点心,就要塞到口中,冷不防身旁董越以刀鞘点在李儒手肘的麻筋处,李儒手中不受力,点心掉在了桌上。
“军师,我先吃些看看。”
言罢,董越向桌前跨过一步,伸手向盘中的点心抓去。
李儒另一只手盖在盘上,挡住了董越手掌,摇头叹道:“阿越,你这脾气,我说过许多次了,事不过三的道理,你却是听不进去,当日,你们与高将军争斗过,对高将军为人,应比我更清楚,来都来了,再示以疑心,岂不是落了下乘,此时之后,你不许再有异动,一切听我的安排。”
转而再向高顺笑道:“高将军,李儒没有当你是外人,觉得有什么话,当面讲出来,最为好过。”
此时的李儒,让高顺有些陌生,想要应些什么,不过,高顺心性不是曲婉之人,张了张口,却是想不出说些什么。
另一边,李儒揉着手臂,待到酸涩感褪去了,李儒再伸手取过方才被董越打掉于桌面的点心,在嘴边吹了吹,塞入口中咀嚼了几下,隐隐有所点头,想来是觉得点心合了口味。
三两下吞了下去,李儒再拿起一块,正要再吃时,似乎才想起高顺还在身旁,笑道:“让高将军见笑了,自从出了京城,整日奔波,一路上没有过些安稳日子,时常需忍饥挨饿,遇到吃食,就有些把持不住。”
若是虚套之人,说不得要客气几句,让李儒吃饱喝足,再图后计,不过,高顺却是看着李儒,沉声道:“先生来的匆忙,高顺尚没有提前得知,稍后再为先生和董君备着,还请先生先告知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儒手中还拿着点心,眼下也不能再吃,讪讪的放下,没有立时回应高顺,反是低下了头,再以手剥开挡在脸颊的须发,抬起头时,微仰着面孔,好让高顺看的清晰。
一道半寸长的刀痕从李儒额头,划过眼睑,直入腮下,虽然皮肉已是愈合,黑褐色的伤疤却是触目惊心。
又拍了拍腿间,李儒面若苦笑,道:“多亏了老天保佑,用一只腿与一道伤疤,换回了我一条命,如今长安城中,我李某人,已经是身死之人。”
高顺摇了摇头,摇头疑惑道:“李傕、郭汜,把持着长安,挟持天子,打着为董太师复仇的名号,先生乃是董太师依仗之人,长安城怎会有人敢对先生下手。”
“哈哈!依仗之人,这话说的有些满了。”
李儒收回了手掌,又将头发挡在脸前,道:“此间缘由,一言难尽,不过,要取我性命的,正是李傕,若不是贾文和助我,趁着吕奉先击溃西凉军,此时,我依然被困在长安城。”
一旁,董越沉沉道:“若是有时机,定要杀了这两个狗贼,以血我心头之恨。”
从入军起始,高顺便知晓自己能力所在,是为领兵作战,在吕布麾下时,有吕布和张辽定下军略,不管是先锋,还是阻拦追击之敌,便是数倍的敌人,高顺只会去做,不会嘴上推委,而应允刘和为他助力,高顺也是听从刘策戏忠的布置执行,除了军情之外,高顺从不会花费太多心思。
高顺不能分辨李儒说的,是否是真的。
毕竟,李儒董越,都是西凉军,而吕布虽然杀了丁原,投靠了董卓,终究出身并州军系,高顺与吕布一脉相连,说起来,与李儒董越,连同军之谊也算不上。
若是刘策戏忠在此,对于李儒的到来,应是能看透李儒的目的,进而有些应对,只是,这等事儿,却是不能让刘策和戏忠知晓。
高顺一时之间,有些犯了难。
想起刘策曾告知高顺说过,男儿当有十荡十决的果敢,既然想不通,高顺也就不再纠结,拱手道:“李先生,高顺是一粗人,不管你想要做些什么,可说出来,若是高顺觉得能帮的上先生,定当尽力而为,若是高顺觉得不妥,也请先生见谅。”
李儒是何等聪明之人,明白高顺恐怕是想的多了些,站起身来,以手止住高顺,笑道:“高将军,怕是你误解了,我与小姐,实则是路过此地,只是连日走了许多路,没有喘息时间,想要在此歇息一段时日,过几天,便会启程,去往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