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来了宫里就没走,药都连着下了三副,烛龙还是不醒人世,“姑父生具至情至性,对姑姑忠贞不渝,希望他能挺住啊。”白龙叹息着,用手巾给他擦了擦脸,又给他脖子上的伤口换了换药,也已陪护了两整天,而床上的烛龙,面无血色,一动不动,但大家实在是不敢放松警惕,怕他起来又要自裁,万一恢复了力气,怕是谁也按不住,便将他双手都用捆仙索绑在了床头。
林英怕孩子们受到惊吓,就没有守在床前,背着抱着的,带着三小只躲回了升明殿,可孩子们一直在找爹娘,林英不知该如何解释姑射的离世,烛龙的重伤和自刎,编尽了谎话,但潜虹向来聪慧,也有八九岁孩子的模样了,经历过当年在青丘的托孤,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对劲,才两天,已开始偷偷掉眼泪了,却不敢说给妹妹听,只是一个人忧郁着,不爱吃饭,也不爱说话了。
云中君没入宫,没上朝,这两天,任由朝臣们到处的请愿,想拜见陛下和丞相,可云中君却什么都不管了,只差遣新来的侍女朱鹮,去杜康那里一坛一坛的抱酒回来,心如刀绞的程度,比烛龙的哀伤,不差太多。云中君两日接连不停的饮酒,屋子里也不点灯了,已饮的昏天黑地,只是拼命的喊着朱鹮,叫她多拿酒来。
朱鹮瞅准了时机,悄悄在酒里放了些东西,小心摇匀,便用托盘送了过来,端到了云中君手边,但云中君竟在昏暗下恍惚了,以为眼前这身白衣便是姑射,含情脉脉的将她一揽,温柔的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直接搂着她的腰,扑进了她暖暖的怀里。朱鹮大惊,挣扎着推他,云中君已醉了,天在上地在下都快分不清了,软烂的如同一块泥巴,死死扒着朱鹮:“别走,我好爱你。”朱鹮心里咯噔一声,一阵酥麻,望着怀里这个男人,长眉细眼,一副翩翩公子一往情深的样子,弄的朱鹮一时有些脸红有些悸动,但云中君摩挲着竟要吻她,朱鹮吓了一跳,急忙逃开,将云中君推在地上:“神尊你喝多了。”云中君扶着额头,又揉了揉眼,摸找着酒壶就又要喝,朱鹮突然心软了:“不!别喝这个!”说罢就一脚把酒壶踢飞了。
云中君大哭起来:“为何啊!为何酒也不叫我喝!”朱鹮生怕露出马脚,急忙解释:“你…你喝的够多了!不许喝了!”云中君自责的伏地大恸:“都赖我,我没收好焚天刀,可怎会落到炎魔手里,害死了她。”朱鹮把他扶到自己怀里,生怕败露,便急不可耐的安慰着:“神尊你…别这样,忘了这事吧,我给你拿点新酒。”云中君已失了神志,一把捉住朱鹮的手:“一天前,诸事安好,一天后,天人永隔,你说,为何啊?”
朱鹮大惊,颤抖不已,因为,炎魔,的确是她放出来的。
朱鹮不是旁人,正是祝融与妻妹孰湖的私生子,祝融其实一直与妻子英招感情不和睦,又心急求子,娶妻之后也就一年不到,便和孰湖勾搭到了一起,而祝融自陨落之后,孰湖惊惧,生怕天帝烛龙降罪,就急忙逃窜回了西山火龙族领地,火龙族已失去了原先的领袖英招,便拥立了王妹孰湖为新任女王,而此时,孰湖发现自己竟然已有了孩子,心中带着对姑射的恨意,逐渐扭曲,这四百多年没干什么好事,暗中与西山炎魔的阴魂联络,在底下暗中培植火龙军团,再就是扶养女儿朱鹮,训导她为父报仇,意图重唤炎魔出世。
朱鹮把血法术修炼的十分精妙,本打算潜入天宫,用法术寻回焚天刀,再诛杀了姑射,逃回火界,所以格外准备了地仙的选拔考试,好不容易被选到天宫为婢,还刻意为了引诱烛龙,衣品喜好都照着仇人姑射模仿,可事不凑巧,竟入了云中君的眼,烛龙又顺水推舟,偏偏送她入了天一阁。但一切都是机缘,云中君在朝为相繁忙无比,早出晚归给朱鹮制造了不少空闲,便趁他不在,偷偷用了血法术,因焚天刀之前在此停留过几天,感应的真切,清晰的引领朱鹮去了万神殿,就算有障眼法,朱鹮本就是祝融的血脉,而血脉之间的相互共鸣,是最为深刻的,毫不费力,朱鹮便取了刀。
当年精卫的噬魂散方子,还是祝融赐予的,朱鹮在这方面,也是天赋斐然,本就是用毒的高手,便早早备下了迷药与噬魂毒剂,趁着云中君无戒备,私自下凡去了西山,趁夜色放倒了几个守卫的陆军,与母亲一同摸进了地穴,将刀还给了炎魔。可炎魔已被混元啃去了半颗心,已无法独立复活,除非借助神器之力,可若要与焚天刀合二为一,重振雄风,必须用鲜血来激活法力,便要求杀死女儿祭祀自己,朱鹮虽一心敬爱父亲,可望着滚烈的熔岩,想来自己只有四百岁,实在还没活够,而孰湖已经扭曲,提刀就要去割女儿的脖子。
朱鹮还年轻,也没疯到那个程度,实在不想死,便与母亲夺刀争斗,推搡之间,失手就捅伤了母亲,炎魔大喜,称赞了朱鹮的勇敢,毫不留情面的吸干了孰湖的血液,借此,能量涌动,人刀合一,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朱鹮其实也吓得不轻,亲手错杀了母亲,又眼见着姑射与父亲一同毁灭,心里一时不知该依靠谁,便逃回了火龙族的领地,可炎魔之战使龙父丧妻,使共工陷入昏迷,水族带着剧烈的仇恨,在其他将领的统帅下,分兵出击,疯狂的对火龙族进行报复,朱鹮在战乱中已失去了领袖之女的地位,怕被裹挟,只得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天一阁,想起云中君曾也来封印过父亲,便想发泄这股试图继续诛杀云中君。
可醉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云中君,竟口口声声的喊着爱她,朱鹮这四百年过的不易,从没听过这般的话,真是叫她心软了,舍不得杀他了,便赶忙一脚踢翻毒酒,没使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