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事情都参杂着运气,信心时而建立时而崩塌,都是自己说了算。
头顶的魔力光源散发出暗淡的光,照的亮眼前却照不亮内心。远远的那头出现了一道纤细柔软的身影,特朗斯看着那道让人愉悦的身影一点点靠近,身上却提不起任何力气。
直到梦娜将餐盘放到了少年的身边,特朗斯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女孩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利索的将空的石瓶和盘子收起,然后将新的端到少年面前,一边张罗的同时,一边欢快地说道。
“因为你食道受了伤,我想让你吃一些滑*嫩的食物,平时吃得那些太不适合了。所以我去问了兰斯,在他的同意之下,我偷偷的溜到了有活水的地方,给你抓了两条鱼,嘿嘿,没有被发现!”
梦娜好似邀功般的冲特朗斯甜甜的一笑,少年突然脆弱的内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时女孩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见他不似往常那样的轻松调笑自己,还以为他的伤势加重了,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紧张的问东问西。
特朗斯知道她会错了意,忙开口解释道:“我没事,只是刚睡醒,有些迷糊。你喂我吃吧,好吗?”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特别的依赖来自梦娜的关怀。
女孩当然十分乐意,看到他没事,忙端起了地上的饭碗,一勺一勺的喂特朗斯吃起饭来。
今天的饭很特别,是鱼汤,加了那种饼在里面,熬煮成了糊糊粥之类的模样,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味道很好,很鲜美,时不时还能吃到大块的鱼肉。
特朗斯吃得香极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催促着女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梦娜嗔怪的替他捋着后背,示意他慢点吃。她好像天生就会照顾人。
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特朗斯有些意犹未尽,他觉得人世间最好吃的美食也不过如此。看着梦娜贤妻良母般收拾碗碟的模样,特朗斯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一把将梦娜揽进了怀里,紧紧地笨拙地抱着她。女孩没有想到特朗斯会做出这种举动,身子一倾就被特朗斯环在了胸前。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在想起少年身上有伤时,又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好在少年除了抱着她,并没有别的举动。她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碗碟放下,一双手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年,只能呆呆的僵立在空中。
“谢谢你,”特朗斯说道,“谢谢你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感受到少年语气中的脆弱,梦娜的眼神不禁变得柔软起来。她的手臂微合,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少年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她将自己的下巴枕在少年的肩上,脸颊贴着脸颊。她用这种方式,抚慰着少年此刻脆弱的心。
特朗斯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梦娜这种贴心的举动,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颓废的心情得到了缓解。他不敢做出更逾越纯洁的举动,轻轻的松开了环着梦娜的手,尽管他十分不舍那道温度离开自己的胸口。
分开之后的两人突然陷入了某种沉默,梦娜的脸变得通红,不自然的捋了捋额角的发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特朗斯更是尴尬,说实话,自己刚才的举动,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种微妙的氛围存在了几分钟,还是梦娜先开了口:“你没来之前,我们还没有办法。你的到来,就像是上天派来相助我们的,我能看到兰斯的喜悦。你就是我们的希望!”梦娜灼灼的注视着特朗斯,语气中透着一丝崇拜。
“我?希望?”特朗斯还有些懵,这个词被安到自己的身上,还是显得那么的陌生、
“对!是希望!”梦娜的言辞突然变得火热起来,她指着岩洞中那些苍白的身影接着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我们待在一起么?他们出生在魔窟,可是心却从未被埋没。他们并没有放弃思考,也从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怀疑。即使是最低微的灵魂,也会迸发出最纯粹的渴望。是他们对自己完成了救赎,我们只是提供了一点帮助罢了。”
女孩的一席话,无异于当头一棒,将特朗斯敲得苏醒过来。那些依旧在我行我素的“怪人”,他们从未产生过彷徨,他们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
特朗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突然想到这些。一觉醒来,独自在深海中的洞穴之中,他就是控制不住的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在这一刻,被他过分的放大了。
想起兰斯说的话,“想要学习如何控制灵魂力,首先你要有一个强大的灵魂”,特朗斯暗暗抹了把冷汗。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尝试窥探黑魔王的内心时,自己的脆弱,也正被利用着。
特朗斯镇定下来,对着梦娜报以感激的一笑。话不必再多说,女孩的意思他已尽数明白。梦娜放心的走了,她的每次到来仿佛都带有魔力,总能在及时的时候,让特朗斯等到自己想要的。比如救助,比如食物,还有唤醒。
对这个精灵和鱼人的后代,特朗斯已经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少年突然又想起了凯瑟琳,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的公主殿下,习惯用强横掩盖自己脆弱的未来女王,她们之间好像都有种共同的地方。
有机会真应该让她们认识一下,特朗斯想到。
特朗斯总是按时吃药,他想快点好起来,好让兰斯开始对他的灵魂力训练。但是兰斯好像并不着急,自回来以后,他两天没有见特朗斯,更是对那天少年看到的景象问也不问。特朗斯曾不止一次的通过梦娜联络过他,但是每次获得的答案都一样,等。
又是等,特朗斯不知道这些精灵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总是给人的感觉那么神神秘秘,仿佛不墨迹就会死一样。
特朗斯是个急性子,这段时间也给活活的磨平了,索性也不催了,你不着急我更不着急,看谁能耗得过谁。结果好死不死,刚下定了主意,兰斯就要见他了。
还是梦娜带路,这次又变了个地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洞,特朗斯甚至对那种巨型老鼠产生了慈悲心肠,作为一个濒临灭绝的动物(特朗斯是这么认为的),特朗斯实在是不忍心继续吃它的肉了。
这里依然是一处洞穴,空间并不大,只在洞穴的正中间位置摆了张石头凳子,两个人在里面待着绰绰有余。
兰斯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始了今天的主题,灵魂力训练。
灵魂力魔法,特朗斯本以为会是一个使起来很拉风的魔法。吟唱的时候虽不至于天地变色,但最起码气势上要足吧?然而兰斯让特朗斯坐在石凳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除了让他绞尽脑汁的想事情外,连半句魔法都没有教给他。
特朗斯也问过兰斯,但是精灵给他的答案很明确,练就灵魂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特朗斯问他有没有学习成功的先例,大概学会需要多久。
兰斯不怀好意的说道:“我所知道学习这种魔法的人当中,最快的用了53年,”兰斯看着特朗斯吃惊的神情,戏谑的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我们精灵是非常长寿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成问题。只要你会保养。”
特朗斯翻了个白眼,想到自己七八十岁的时候还坐在这石凳上的样子,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继续学下去了。倒不是他不想学,实在是他的时间不够啊。
兰斯并没忘记给特朗斯带去适当的希望,“灵魂力是需要天赋的,如果你强行修炼,当然会难上加难,但是如果你天赋惊人的话,也许一两年,两三年就学会了。”
精灵太坏了,他总是不把事情说全,而且还始终那么自负。特朗斯见过的每一个精灵都是这样,梦娜当然不算,她并不是纯种的高等精灵。
想起自己的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都要与这个种族打交道,特朗斯的内心就开始变得煎熬起来。为了让自己能早日摆脱这种环境,他只能尽早的掌握灵魂力,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特朗斯又按照兰斯的吩咐,将自己能想起来的事情全想了一遍。这种漫无目的,类似全盘扫描的想事情方法,换做是谁,也不会做的多么出色的。
特朗斯甚至就连自己小时候尿过几回床都想到了。他抬起头看着兰斯,对他说道:“没了,这下全记起来了,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兰斯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再想一遍之类的话,他可能也觉得特朗斯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了。
“好,你现在开始尝试将这些记忆打乱重组,串成一个新的记忆。比如说,你在某个地方做过某件事情,现在你要将这个地方,换成另外一个地方,依然是做这件事。顺着我说得去做!你脑中有画面感了么?对对,打起精神来,我看你好像要睡着了。”
特朗斯打了个哈欠,努力的按照兰斯的描绘去做。他想象着自己第一次学游泳时的画面,拜伦一脚将他踹进了水里,他现在将两人的位置换了一下,轮到他,将拜伦踹进水里。特朗斯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兰斯没好气的在特朗斯的脑袋上拍了一记,“你需要正确的思考,这是个费脑子的活,小家伙!”
特朗斯揉着脑袋不满的看了兰斯一眼。从目前训练进行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是十分理解这每一步动作的原因。不过这是他少数能够变强的途径之一,他不想像往常一样显得太过浮躁。
少年虚心的请教这样做的意义。兰斯惊讶与特朗斯的好学态度,又更透彻的解释了一遍。
“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产生对记忆的控制能力。一般的人,记忆只是他们用来记载事情发生的工具,帮助完成他们眼前正在做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是被记忆所利用。而我们不同,我们利用记忆,让它们变成我们需要的样子,这样在某些情况下,你就可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而更高阶的,就是控制他的灵魂。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相当于就是灵魂力的入门,这只是最简单的部分。”
兰斯难得的解释的这么彻底,特朗斯也听明白了,他也明白了这件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足够的耐心。于是他开始接着按照兰斯的要求,将自己的记忆换来换去,尝试着不同的排列组合。
接下来兰斯并没有讲解新的内容,而是让特朗斯回去,自己慢慢练习,过两天在进行下一项。贪多嚼不烂,特朗斯欣然接受了这项指令
梦娜带他回去的路上,特朗斯的脑中还一刻不停的想着事情。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疯子,将一件件明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强行的改成了另一件。随着修改的越来越多,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到最后,他都快分不清哪件事情是真实的,哪件事情是虚假的。
“看来定力不足的人确实不能学习这种魔法啊,不然非得自己把自己逼疯不可。”特朗斯心有余悸的想到。他不敢再接着想下去了,怕最后都忘了自己是谁。他需要给大脑留出喘息的机会。
认真算起来,特朗斯在这里已经待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这一周的时间里,特朗斯渐渐的适应了洞穴中的黑暗,也对一些通道有了了解,像是他要去训练灵魂力的地方,就已经不需要梦娜带路了。
这其中,最让特朗斯感到兴奋的事,就是他跟梦娜的关系了。他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特朗斯还会在练习的空余,帮梦娜采集饮用水,顺便给“怪人”们分发食物。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只有梦娜一个人来做的,避难所中还有很多类似遭遇被抓进来的鱼人和精灵,他们一部分跟随着兰斯做大事(特朗斯听说他们还在努力寻找被关在魔窟中的精灵王),另一部分就负责管理后勤。梦娜只是刚好分到照顾特朗斯所在的这片区域而已。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特朗斯向她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这次的出海虽然算是特朗斯第一次出海,可是在魔都的十六年里,他跟拜伦可是开酒馆的。
魔都的酒馆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只要一杯免费的朗姆酒,客人们就会好不藏私的将他们的所见所闻,说给特朗斯听。有时候特朗斯为了听故事,还会背着拜伦将酒送给门口的流浪汉,这总会让特朗斯得到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