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了吗?』
全场的眼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这里,而那些原本显得狰狞的虫子此时目光也一下子变得犀利了起来——捍卫王是他们的职责,如果王碾压不了对手,那么它们便会群起攻之,直到将那两条伪龙撕成碎片。
白雾渐渐散去,黑影也逐渐变得清晰。原本如同水波一般荡漾的形体,此时轮廓也变得清晰。
“嗡——”由于能量的剧烈挤压,此时爆炸的中心传来了如同声音一般的波纹,如同浪潮般起伏着,让四周已经被技能给强制性晒干了水分的干草化为片片碎屑。
轮廓逐渐显现,一个用石头叠着的人偶出现在了原先【破岩虫首】所站的地方,昂首倨傲着。而它的脚下是一个可怕的黑色大坑,里面满是被彻底给烤成了灰尘的草木碎屑和被烧成琉璃的沙石,正在反射着异样的光泽。
『嗯?』喷火龙和暴鲤龙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哼声,在它们面前的明显是一个做工极其精美的石人,而雕刻者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并且从这个石头人毫发无损的情况来看,这个石人应该是在攻击彻底消散后才被快速堆砌出来的。
『这是在消遣老夫吗?』已经106岁的暴鲤龙此时发出了一声冷哼声,可怕的红色甲壳如同蜈蚣一般相互摩擦着发出了沙沙声。而它所呆在的那片湖水本来清澈的水质此时也变得浑浊不堪,泥沙翻涌。由于这片湖水是它的领地,并且湖水中还种植着一种极为稀有的珊瑚,甚至价比黄金——此时的它无疑非常心痛:这种珊瑚只要一但接触到浑浊的水,就会快速枯萎死亡!
这是它所爱惜的领地,自从它被原来那个鲤鱼王族群所抛弃后,它身为一只被族人排斥的特殊粉色闪光鲤鱼王便一条鱼静静地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每一寸湖水都是它意志的延伸,这水下的每一个水生生命都是它的子民——它如同【破岩虫首】般,也是一位王,水中的君王。
『看来这次遇到的敌人,对待我们的态度很不认真啊……』喷火龙本身就是暴躁的脾气,此时却难得冷静了下来。在经历了122年的风风雨雨之后,它早已锻炼出了荣辱不惊的心态。如果说暴鲤龙是水中的王,那么它就是这片天空的王。它的领地不容人侵犯,但是它同样有理智去完美的击败敌人。
猛然,喷火龙心中一颤,急忙振翅飞离原来的地方。就在它出现的位置,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随即便旋转着化为一道流光,再次遁入阴影。
『好可怕的速度!即使我常年锻炼速度,速度的先天种族值加上努力值甚至达到了喷火龙一族的极限328点,可是依然比不过这一闪而过的可怕流光……这到底是什么招式,亦或者说……这到底是怎样强大的种族与努力值啊!!』
老喷火龙心中正在震撼着,它的老伙计却痛苦的俯下了身体。就在暴鲤龙倒下的那一瞬间,在它的背脊上所有的背鳍纷纷迎风而落,像是落下的花瓣一般残忍的被人用刀划开,顺着风的方向洒落出大滴大滴红色中夹杂着金黄的血液。
“吼——”暴鲤龙痛苦的怒吼着,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使出了只有最终形态宝可梦才能学会的【破坏死光】,一瞬间白光倾泄,铺天盖地的落叶和可怕的吼声响彻天地之间。
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却不再躲躲闪闪。迎着暴鲤龙的方向,【破岩虫首】用自己那锋锐的前肢打了一个响指。
“啪——”暴鲤龙慢慢停止了挣扎,随即又爆发出了一声比刚刚更加可怕的哀嚎。它那头上引以为豪的王冠一样的角一点一点的化为粉末,在它身上附着着。它那挣扎的鳞片此时也像被什么东西给暴力撬开过一般,如同花一样翻开来,然后一片一片从血肉的夹缝中脱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整齐的暴鲤龙图案——龙首还在不停咆哮着,身体却如同流沙一般溃散。
不同于喷火龙一样有着飞行的优势,暴鲤龙这次惨遭大难,被一个身体是它几百分之一的虫子给戏耍,最后身为王的尊严猛然被践踏在地上。
『天王?你的战斗经验呢?你那从弱小而又可悲的鲤鱼王升级上来的战斗直觉呢?难道连让我尽兴的资本……都没有吗?』【破岩虫首】直起身子,九对腹足中最靠后四对的狠狠的揉捻着对方的脑袋,随即爆发出了一个不符合身体大小的力量,一脚把暴鲤龙踹飞出去。
湖水冒了一个泡,随即原本浑浊的水中猛然漂浮了大片的血红色。
喷火龙忌惮的看着对方,随时准备逃跑。它已经完全看出来了——对面的精灵完全是在戏耍他们。不,这已经不是戏耍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把它们当成了最底层的玩物。
『我可是天王啊……除了传说之中的神明与掌门之外……最高贵的天王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专门打破属于天王阶级层次的家伙……果然虫族最本质的特征就是破坏和混乱……』
这片高原之所以能保持和谐,便是因为这里的阶层是十分明显的。最顶层的天王除了捕食以外,不对底层的精灵做任何的动作。而处于同一层次的精灵为了捍卫自己阶级的特权,互相忌惮,却又互相维持着平稳。天王不杀死天王,这已经是卡德拉斯高原上最基本的准则。因为天王属于一个最高的等次——在这个等次,所有的天王互相形成一种制约,共同率领着整个高原上所有的宝可梦。
喷火龙用发颤的声音不停的将自己心中的压力倾泻出来,同时也为自己会飞感到庆幸。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它已经看清楚了【破岩虫首】眼睛深处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灰色——这是地面系精灵的象征,这也就代表着对方无法直接的有效攻击到他。
『不行……要赶快将这里的情报转达给各地的天王,让他们一起组成一个队伍来讨伐这只陌生的【掌门】……想要践踏规则……哪怕是掌门,也绝对不可以!』
『这个地方……还挺漂亮的。』【破岩虫首】啧啧赞叹道。这里也确实很漂亮,就在队伍的后面是大片大片碧绿色的竹林,而在他们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河。在大河底下逐渐变得清澈的水里面反射着黄金珊瑚那漂亮的光泽。由于【红宝石】暴鲤龙生前曾经携带过道具【神秘水滴】,此时却从它怀中掉了出来,在水中闪烁着光芒。
『那是当然……这……』老喷火龙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当初整个卡德拉斯高原的天王划分地盘,它便和当时尚还年轻的暴鲤龙率先占领了这块宝地,并且在这里住了整整几十年。(之前的鲤鱼王的确生活在这片水域,但是当时的它由于实力弱小,因此还不是这片水域的主人。)
下一秒,老喷火龙猛然瞪大了眼睛。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骤然变重,而那对原本强健有力的翅膀此时也显得十分的轻盈——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了。这强烈的反差让它迅速的下坠,几乎还来不及反应,那经历了岁月积累的老筋骨便造反起来——先是大腿骨开始有一种钝痛感,紧接着从肋骨那里传来了一股酥麻感。
【破岩虫首】就站在老喷火龙坠落的那个准确的地点,嘴角慢慢扯出了一丝微笑。
『哎……如果不是为了做到此刻完美的表演,我才不会跟你废话呢……』
“啊嘎——!”波克比本来趴在那只破岩虫的脑袋上睡觉,一下子却被老喷火龙的声音惊醒。一睁开眼睛,便看见红血飘天。一个翅膀被生生切去、大腿骨从根部撕裂出沾着血液的骨髓、肋骨之间的空隙被全部划开的喷火龙惨叫着从空中螺旋下降,最后跌落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啊嘎——”波克比顿时被惊吓到了,便如同前几日它第一次看见天空中尸体派对的场面一样,也是这般的血腥,也是这般的惨烈。这时的它顿时发出了可达鸭一般的恐怖叫声,一下子化身为一只小拉达一样拼命的抽搐着。
随即它眼睛一翻白,头朝下便从它脚下站着的破岩虫脑袋上掉了下去。
这只被波克比取名为“阿昆”的破岩虫急忙反应过来,把身子一挺便接住了波克比。它此时尽量把身体放平稳,顿时稳住了身形。望着前方视杀戮为玩乐的【破岩虫首】,心中也多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血腥的场面……让幼小的波克比看见?』阿昆心中有一种止不住的念头和情绪喷发出来,此时的它仿佛化为一座行走的火山,心中不自禁的有一种对王的愤怒。
原本视王的命令为第一使命的阿昆,此时内心也不由得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它拼命的想要止住自己生出这种错误的念头,却怎么都不能平复下心情。
『这种失力感……没有错,就是前几天那股抽离的能量……』【破岩虫首】心中有一些惊愕,如同前几天一般,亿万股注入它身体的能量之中又有一股悄然离开,并且留下了九个字:
『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这么做」……这是怎么回事?』【破岩虫首】再次体会到了一股自己少有的无力感,仿佛整个心情都被某种力量给影响着,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不停抑制着的一种异样的情绪。由于长时间被整个虫族注入能量,【破岩虫首】此时难以适应失去能量的感受。并且由于经常接收外来能量的缘故,此时的它自己再去进行对战,也很难再得到什么有益的能量了。
冥冥之中,它的心被某种力量给影响着,不自禁的看着距离他五十米的一只破岩虫。而那只破岩虫在看见它看过来的时候,也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随即,【破岩虫首】的视线便扫过了阿昆,落到了另外一个偏僻的角落。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吗?』虽然【破岩虫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能量在影响着他,此时的它却清楚的明白:有一股注入他的能量,“变了质”!也就是说,这股能量之中含有其他的无用的杂质,进而像垃圾一样污染了其他注入它身体的能量。
而就在刚刚它扫视的过程中,有好几十只破岩虫眼中的神色都与以前不同。如果说以前的它们眼光都是单纯的,那么此时那其中都孕育着一丝复杂。并且如果说以前他们的眼光是带着一丝凶狠的话,那么现在其中就包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如果硬要把从前的它们和现在对比,那么就像是【虫族女皇】与普通的虫族的区别——眼睛中多了一丝【智慧】。
『……我是你们的王,你们都要听我的,你们的一切行动准则都是以我为前提!』【破岩虫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换做是从前的自己和虫群,它自己绝对不会说出这种明显是包含着一丝警惕的话语。
其实它内心是明白的:它在害怕。害怕这股原本可以随意得来的力量变质,到最后会反噬自己。即使这有个过程,那么自己也要尽力延长这个过程。
当命运把一个生物推上了王的宝座,除非是强制性的,否则你很难将它再从王位上驱赶下来了。
『……我再重复一遍,我是你们的王!我的一切……不,你们的一切,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你们全部都被包含在我的一切里面,你们可以为我而生,也必将为我而死!』
太阳悄无声息的沉到了地底,只留下半截阳光。夕阳照射着大地,留下血液一般鲜红的一片湖水和水墨画一般的竹林剪影。【破岩虫首】在重复了这一番话后,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晚风有些凉,不仅是身体,将【破岩虫首】的心也吹得凉飕飕的。它能感觉到来自虫群中那股不可忤逆的意志,如同大山一般压迫着他。
仿佛是在无言的宣告着:
『从今天起,无论有没有首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我们拥有了智慧,我们拥有着……可以自己决断自己命运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