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疯狂,落尽迷茫。谁言可弃,安浅怀衿。”
“承恩楼”的顶层,安安懒洋洋地趴在光滑的桌面上,手中转着一只夜光杯,眸中光芒迷离,满室酒香。无声低喃着这么两句,又咧着嘴吃吃笑,满目空荡。
看过对好的账子整整齐齐地堆在旁侧,越看心情越烦,索性转过脸看着手中的夜光杯,倾满阳光,青辉流光般在眼前流转,绚烂清耀。追查了好久,十年前的冤案,好多人都已经找不到了,天南海北的搜罗,唯有的证据,直指九殿下简昭。
“啊!!”尖叫两声,安安心烦地跳起,跑到窗前俯瞰下面。简昭简昭,会是他么?为什么洛府的案子一碰到他就断了?是真的毫无冤情,还是其实被人刻意掩藏了?偏偏她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在京城,九殿下简昭的势力,并不简单。
“笃笃”两声敲门,掌柜在外面唤道,“主子,十一公子来了,要见么?”
十一?是简黎来了?
安安回头看向门前,闭眼理了理略乱的发丝,调整了下情绪,睁眼眉眼上弯,保持着笑吟吟的表情,甜声道,“请十一……公子进来吧。”
门打开,黄衫少年笑容灿烂,带动了整个室内靡丽的空气清灵开来。他一进门便指着地上的酒坛子大声道,“好啊安安,你藏了好酒居然不告诉我!”简黎是个爱酒的,因此一上来反应就极大。
安安靠着窗转着手中夜光杯,轻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可是给了我什么好处?”
简黎一滞,然后挪到她旁边,小心观察着她脸色,说道,“我听顾……小姐说,安安你最近心情不好?”
“没想到顾姐姐这都和你说啊。”安安随口调侃,心中暖流流过,嘴上笑容真挚了些,但很快眸子又暗了下去。她尚有简黎顾宁夏来关心,可……简豫呢?
思及此,便换了调子试探着问简黎,“这几天……七殿下还好吧?”
简黎眼中闪过迷茫,很奇怪地看着她,“很好啊,”望着安安殷切的眼神,他瞪大眼努力回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上完朝就呆在书房里,有事他自然会吩咐人,父皇叫他便进宫……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啊?”
听到“父皇”两个字,安安心头一团怒火涌上,锐冷的光泽浮上眼底,一丝凉笑挂到嘴边。让十一殿下简黎生生打个冷战,“安安,你、你怎么了?”他看安安非常正常啊,顾宁夏怎么看出安安心情不好的啊!!
安安收起嘴边那抹讽笑,四斤拨八两地跳到桌前,放好手中的夜光杯,笑眯眯地拍手,“没事,我心情不好嘛!”
她迎着阳光伸个懒腰,深谙自己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这时候,“心情不好”反而成了她的挡箭牌,让专门赶来安慰她的简黎郁闷不止。
安安跑过去搂住简黎的肩头,嬉笑,“陪我去逛街玩,十一殿下?”
简黎脸微红,上手捏捏她的鼻子,闷声道,“我本来就是来陪你玩的嘛……”他们两个自幼关系亲密,这些在别人看来暧昧的小动作,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极为自然的。
安安大喜,眼中光亮闪烁。边拽着简黎出门,边想起什么,回身垂下眼眸笑,“你和……顾姐姐,关系很好?”若她猜得没错,顾宁夏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也都应该是简黎所说了。
简黎眼瞳背光,似是闪过什么神色,笑了下,“安安你不要胡说。”便没有继续开口了。
安安停下步子,几分琢磨地拄着下巴,围着简黎转几圈。突然跳到他跟前问,“顾宁夏……”语速慢下来,静静等着。
“她怎么了?”简黎不假思索地接口,看到安安揶揄的神色,他几分无奈几分不好意思,只好举起白旗,“你怎么老是试探我啊!”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安安笑,眼珠转来转去。凑近他道,“我们交换好不好?我告诉你顾姐姐的消息,你和我说说七殿下吧。”
反正她是整日和顾宁夏呆在一起,而简黎几乎每天都要去燕王府探访他七哥。
简黎狐疑地看她,被她拽着出楼的时候还是一脸糊涂,“需要那么麻烦么?”他有事自然可以找顾宁夏,燕王府的大门也一直为安安敞着啊……需要这么麻烦么?
安安眼珠乱飞,笑道,“女孩子的心事我自然比你清楚啦,反过来,你对七殿下的了解也一定比我深,”然后凶巴巴地一手拍在他肩上,制止他的疑问重重,“不许顶嘴不许打探不许说不!”
简黎无奈至极,耸耸肩,乖乖闭上嘴。安安的意思……他活该是个哑巴吧?什么都不能说。
简黎和安安兴趣相投,两个人逛街自然也很有意思。边说边闹,有时候还带着拳打脚踢,这样看在外人眼中,便是一对亲昵的情人在打情骂俏。
这会儿逛到京城里的“痴宴斋”,两人同时挑中块玉佩,温润凝波,放在红绸上纹理精妙,朝飞凤引栩栩如生。
安安气哼哼道,“简黎,这块玉佩,我要了!”小手伸前,便要接过那玉佩。
简黎快速按上她的手,反驳道,“安安你就让我一次,你已经有了很多玉佩了,这个也没什么出众的。”
安安眉梢飞扬,嘴角勾起,“是么?那你要这玉佩做什么?你的玉佩少了去了?”
简黎被她堵得无话,只好重复自己的坚持,“这玉佩我要了!”但安安不松手,只是笑着看他,让他实在无法。只好拉低安安,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那个、我是要买来送给顾、顾小姐的。”
安安眨眼,目中光华缱绻,学着他的样子也小声道,“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准备买来送给七殿下的。”其实根本不是,简豫什么没有?她就是送东西也不会送这样的。只不过看简黎着急的样子很有趣,存心想逼出他对顾宁夏的心思。
但玩心眼,简黎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只好一遍遍地求,“这块玉佩是顾小姐非常喜欢的,但上次出门匆忙没带银两……”
“可我也很喜欢很喜欢这玉佩啊。”安安翘眉笑,原来简黎已经和顾宁夏一起逛过街了,她竟从来不知道。
正当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旁边淡淡响起,“这是龙凤配,有两块。”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青衣男子从楼下下来,手执折扇,笑容温煦如春风,双目斜飞面目俊雅,端的是风流韵致,公子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