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学校了。”费鹿鸣想都没想就选择对自己听到的东西闭口不提,抬眼看了眼时间,告诉她已经七点四十了。
林应现看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去多问,自己答应了几句收拾完东西之后就跟费鹿鸣告别离开了。晚上店里的生意会稍微少点,过了饭点之后选择外带的客人也会变多。费鹿鸣没有一心二用的习惯,把精神都投入到做食物后刚刚录音的事情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直觉得自己适合做吃的,不论是从性子来看还是自己的爱好,做吃的应该就是他的归宿。
他的家里管教其实并不严格。他从几岁大就非跟在母亲屁股后面吵着看她做饭,后者只会温柔的把他抱到板凳上坐着看自己切菜煲汤,还会时不时让他先尝尝味道。他的姐姐喜欢摄影,然后就专门有了张卡去买设备器材,周末要去哪里拍摄只用给家里人报备两句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出门。但是偏偏就是那一年,非得是他来接手家里这个担子,让他不得不开始面对从小就开始的堪称噩梦的东西。
怎么就到他头上了?费鹿鸣很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然后那年他爸告诉他,鹿鸣,这是你注定的东西。我们家供奉的神是谋算神,就是管理人间气运的神,难道你的出生他还会算不到吗?
费鹿鸣听了之后没什么其他感想,就是想找到那个神然后摇他衣领逼他把自己给改成普通人。
第二天是周六,林应现来店里来的很早,早到给费鹿鸣打电话叫他起来开门放自己进去。
费鹿鸣踩着拖鞋披着外套,顶着还没梳理的披肩发,一脸困意的走到门口给她开门,看见她大清早的连妆都化好了,一脸的神采奕奕。费鹿鸣忍不住看了一眼还灰蒙蒙的天,困得眯起来眼睛对她讲道:“你怎么不去当今天的太阳。”
林应现眯起来眼睛,朝他笑起来。她真的是很喜欢笑。费鹿鸣感觉自己周边都变暖和起来了。“哎指不定我上辈子真是个太阳。”她心情很好的把包放在座位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去。“有什么事情等下说,我先去洗漱了。”费鹿鸣转身进了屋子,被林应现一下叫住:“哎哎,等下,我给你套衣服你换上。”
费鹿鸣扭过头一看,她手里捧着件茶色的衣服。跟她身上的衣服一样的颜色。他再仔细一看,林应现身上的衣服跟昨天那两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这是校服?”费鹿鸣抗拒的不想接过去,他一个二十三的人了怎么还要穿高中校服。“你换了!”林应现撅起来嘴,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副求人办事的样子,“我们今天等下去他们高中,白天最好进去学校,七点就关校门不好进去了。”
“谁给你找的衣服啊,那两个小姑娘?”费鹿鸣迫不得已只好把衣服拿到手里,一脸疑惑的问她。
林应现故作神秘的没回答他,只是嘿嘿嘿的笑,然后推着他进了里屋,还自己乖乖的把门给他带上了。
费鹿鸣最后穿上那件制服外衣后,站在镜子面前盯着自己看了足足三分钟。听见林应现在外面等不及的催他快点出发,他才硬着头皮从里屋推开门走到外面。
林应现看见他的造型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噗嗤笑出来,反倒是异常平静,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的表情,提起包就准备带着他往门外走,边走边回头望向他:“快点快点,我们趁人多的时候进学校可以不拿校牌。”
“你上高中的经验还真足啊。”费鹿鸣忍不住道。
林应现莞尔一笑:“我就那个高中毕业的,连门卫都认识。”这话把费鹿鸣搞得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费鹿鸣被她拉到门外面,视线一移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跑车停在店铺外面的街道上,然后打开车门,里面还坐了个熟悉的人,让他看着更是恼火起来。
“方页羽你也起这么早起哄?”他看着坐在车里面朝他一个劲儿挥手,笑的依旧像朵太阳花的方页羽身上也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校服,感觉太阳穴都疼得在跳。他走到方页羽的车门外面,又看着对方想欺负欺负发泄下起床气,忍住笑着把方页羽正在笑的脸拿手挤了挤:“你牙齿把我眼睛都快闪瞎了。”
林应现悄咪咪把后面的车门打开,安安静静的低头坐了进去。费鹿鸣被方页羽拖到了副驾驶上,虽然一直在开他的玩笑但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费鹿鸣看了眼后视镜,发现林应现脸色有些红的看着车窗外,之后自己奈何不了眼皮打架,便睡了过去。
“鹿鸣?鹿鸣?”
他困倦的睁开眼睛,正想告诉对方再睡会儿,发现眼帘之中凑过来的是一头火红的长发,颜色鲜艳的像是真正在慢慢燃烧的火焰腾到他的面前,把他的眼睛都给刺痛了。
费鹿鸣很镇定的没有乱动,但是额头上已经冒出来了细密的汗珠,就像是在蒸笼上饱受翻滚而起的热气的折磨。他看着面前这个让他看不见脸庞的人,慢慢的快要流出来生理泪水。
“我终于知道了,你叫费鹿鸣。”红发的人跪在地上,身体骨瘦如柴,声音尽管低沉嘶哑的异于常人,却还是能让人听出来里面还留着少年特有的锐气。
“我是费鹿鸣。你有什么事?”他斟酌着,慢慢的讲出来这句话,然而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那一刻,他被吓得心脏都紧了一下。他听见的是自己还是孩子时的声音。
但是他还是不敢再讲其他的话,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一样发声艰难,而头部也不能扭动,甚至连低头看看自己的躯体都做不到。他的视线被固定在直视着红发少年的角度,像是被卡在角落的摄影机一动不能动。他在哪里?费鹿鸣满脸眼泪的看着这个让他感到压迫的少年,脑子里像是浆糊一团什么也思考不了。
少年抬起来瘦骨嶙峋的手,朝他比划了一个符号,然后说:“你要记着去接自己的神。”
他听见了这句话,本能地想开口问对方更多的事情,却看见少年的躯体真正的开始冒起火来,很快的把自己烧的精光却没有让费鹿鸣感觉到一丝温度,然后变成了团缭绕的烟雾摇曳着散开。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忽然感受到一股力气扯住了自己的领口开始使劲的晃动,把他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鹿鸣!鹿鸣!”他一睁开眼,看见方页羽担心的面孔在他面前,耳边还有林应现略显焦急的呼唤声。他把手放在方页羽扯着自己领口的手上让对方松开,然后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开始有节奏的做起来初中体育老师就教过的深呼吸。
缓和好气息之后他抬手摸了摸脸,发现湿漉漉的像是淋了雨。
“走吧走吧。我没事。”费鹿鸣朝他们俩笑了笑,率先打开车门迈步出去。方页羽有点担心他,但是还是跟他一道下了车。
林应现走到费鹿鸣边上,跟他一起等方页羽停好车。
“他们为什么都盯着我们啊?”方页羽跟他们走到离校门口还有几十米的距离,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问林应现和费鹿鸣。“因为,高中生,一般不开跑车上学。”林应现推了推眼镜框,平静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费鹿鸣摇了摇头,跟在他们两个边上。自己居然还有重返高中校园的机会,而且是因为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