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赤凯东行踪的不是别人,正是于小闲。
自她报警后,到医院找她的警察就来了好几拨。面对询问她一一向对方陈述了遇到赤凯东的详情。
待病房空下来后,她终于得以好好休息。不过此刻陪在她身边的奶奶却显得有些不高兴。
于小闲只好对她说:“奶奶,你没听到刚才那些警察说的话吗?赤凯东不是好人——他可是凶杀案的嫌疑人。”
对方却依然坚持:“嫌疑人就是还没有定罪的意思咯?我又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我只看到是他救了你,所以我怎么都不相信他是坏人!”
于小闲无法反驳,先前她因为身体不适而突然摔倒,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是赤凯东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并且将几乎昏死过去的她送到医院里,才悄然离开的。
“他若真是坏人,何必要救你呢?既然他连人都杀过了,在山上时大可把我俩都杀了,这样就没有人会把他的行踪暴露了不是吗?”
奶奶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于小闲也不懂为什么赤凯东要这样做。但如果他不是坏人,自己最好的朋友暄宁也不会无缘无故诬陷他。
这让她左右为难,只好暂时不再深究此事。何况她还有别的烦恼——例如自己会突然心痛晕倒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医生走进了病房里,奶奶马上询问起自己孙女的状况。虽然她还在因为赤凯东的事情与对方置气,但到底是紧张对方的。
看见老者担心的神色,医生的眼中似乎有些不忍,他淡淡吁了口气,才开口说出实情。
……
暄宁一直等到晚上宣原跟杨思萍都睡下了,才得以悄悄离开宣宅去找冷无尘。
刚到菀山苑,她就遇到从外面回来的对方。
对方收到她的消息后立即去了掩埋赤凯东尸体的地点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尸体真的不见了。
冷无尘看起来是不太相信这个事实,他很肯定自己当日确实杀死了赤凯东,但他又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尸体会消失。
“这不会又是雷皓全的阴谋吧?”
暄宁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得知赤凯东还活着的消息时雷皓全就在她的身边,从当时的表现看来他应该也是毫不知情的。
说起这件事,冷无尘还十分担心暄宁。对方从电话中告诉他赤凯东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时,也说出了雷皓全已经亮明身份的事。
不过没有时间容他多想,空气中的炁流又躁动了起来。暄宁看他神色有变,便问怎么了。
“有人正尝试闯入到阵界中来。”说完,冷无尘便要动身去会会这个明目张胆的入侵者。
暄宁担心来者就是雷皓全,便也快步跟了过去。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矗立在路旁。
当两人看到赤凯东那张脸孔时,都大吃一惊。缠绕着他们的疑问终于得到证实——对方果然还活着!
他们如临大敌般看着这个本应该死去的人。
与之相反,赤凯东在看见他们时却毫无紧张感,接下来开口的第一句,更是说道——“我不是来与你们为敌的。”
暄宁跟冷无尘怎么可能相信他?后者更直接展示出一副备战的姿态。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敌人是什么?!到现在你都还不承认自己跟雷皓全的关系吗?!”
赤凯东只好承认:“没错,我之前确实是听从雷皓全的命令行事,不过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继续安抚着两人说道:“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这时暄宁也按捺不住了:“事到如今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跟雷皓全对我们下过的黑手可不少,就连周大哥也是被你们所害的!”
这话让对方有些不解:“你说的周大哥是指那个周纪涵吗?没错——雷皓全确实有调查过他的身份,但没让人……没让我去杀他啊。”
“就算不是你亲手所杀,也跟你们那一伙人脱不了干系!别忘了当日你还杀了那个游戏公司的老板——你敢说那件事不是冲着周大哥去的?!”
“那件事是个意外,而且雷皓全真的没说过要杀周纪涵……”
看赤凯东还想狡辩,暄宁愤怒地打断道:“不是雷皓全还有谁要杀周大哥?!因为周大哥的身份是他司马懿曾经的好友刘进,他为了掩埋自己过去那些黑暗的秘密所以才要杀了对方!”
冷无尘察觉到暄宁的失言,马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想即使赤凯东是雷皓全的爪牙,但对方也未必会把这最深层的秘密告之。
果然赤凯东闻言后一阵愕然,但并非是冷无尘所想的原因。
他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雷皓全不像一般的术士,更何况事情还牵扯到血玉,原来他就是司马懿,而周纪涵就是刘进……我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在废话什么?!”
赤凯东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已让冷无尘忍无可忍,他甚至拨刀相向。他不清楚赤凯东到底是怎么从自己的刀上活下来的,但他不介意再杀对方一次。
赤凯东仍然不为所动,他重新看向两人,一本正经地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不是你们过去所认识的赤凯东。”
没给对方太多反应的时间,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你们跟刘进有着很深的交情,那你们应该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其实我跟他一样。我的灵魂如今借生在这副躯体中,而这副躯体的原主——作为你们敌人的那个赤凯东确实已经死了,我是区别于他的另一个人。”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暄宁跟冷无尘无所适从,他们来不及分析这当中的可能性,便先入为主地归类为是对方所设的圈套。
“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荒唐的话!这又是雷皓全的阴谋吧?!”
面对质疑赤凯东苦恼地皱了皱眉头,思忖着该要如何说服对方。
等他抬眼的瞬间,竟突然向着冷无尘攻击过去。
冷无尘见势更认定对方是被自己揭穿才发难的,便马上迎战。
暄宁也想帮忙,却找不到介入的时机。看着两人缠斗数个回合,打得难分难解,她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
以前这两人交手,冷无尘都能占据上风,但今天看来他竟没有一丝优势,难道死里逃生的赤凯东还变厉害了不成?
这时冷无尘也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与对方拉开一段距离对峙着,脸上显现出复杂的神色,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而赤凯东看自己目的达到,展露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后,就放下戒备的状态,完全没有再战的意思。
冷无尘不得不承认——如今赤凯东的实力与过去相比简直突飞猛进。他无法解释对方身上的这种变化,本来死而复生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而功力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有质的飞跃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这真的就如对方所说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刘进有没有跟你们详细说过借生之术的事情——借生的身体毕竟不是本我的身体,与灵魂之间是无法达到完全的契合,所以借生后我只能发挥出真正实力的一部分,不过看来即使是这样,现在的我也比这副身体的原主强多了,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意外。”
他为眼前的两人解释道。
“还有就是借生之术对借生的肉体也是有要求的,已经完全退化至失去基础功能的肉身不能用以借生,例如病死或老死的躯体,但这副年轻的身体却很适合,而我的灵魂注入其中后,它就会像被重新激活般快速自愈。”
说完赤凯东更扯开衣服,给两人展示了先前为冷无尘所致的刀伤,如今那已变成了颜色很浅的疤痕。无论现今的医学手段再昌明,也不可能让一个被捅穿心脏的人恢复得如此之快。
这一切仿佛都印证着对方没有撒谎,但暄宁跟冷无尘还是不敢松懈下来。
暄宁更说出他们的疑虑:“就算这让你解释得通,现在的你确实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我们又怎能确定你一定不是敌人?”
而且对方偏偏借生在不久前才被冷无尘杀死的赤凯东身上,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我确实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说服你们,但我绝对不是司马懿同伴。以前我可帮助过刘进跟他对着干,他恨我还不及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看见暄宁跟冷无尘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赤凯东还没有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暄宁又急匆匆地发问:“难道你就是周大哥所提到的带走了辟宸刀的人?!”
听到这话,赤凯东像是松了口气,大方承认:“原来他有跟你们说过我的事情啊,那就好了,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了吧?”
正当他想上前一步,迎接他的却又是冷无尘挥来的刀刃,看来对方还没彻底放下戒备。
“所以你就是那个偷走了辟宸刀的贼?!”
“我是贼?辟宸刀本来就是我的!”赤凯东对这个指控相当不满,更意义不明地加了一句:“你们才是贼呢!”
暄宁连忙拦在这针锋相对的两人间,如果现在的赤凯东真的就是曾跟周纪涵并肩作战的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能把辟宸刀交给我们吗?”她对赤凯东说道。
对方闻言一愣,随后他才明白了什么。
“我们需要用辟宸刀去对付雷皓全。而且你若能把刀交出来的话,也正好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吗?”
这道理赤凯东不是不懂,但辟宸刀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他看向那指着自己的刀锋,缓缓对二人说道:“你们该不一直都不知道吧?辟宸刀就在你们这里啊。”
“你在胡说什么!”冷无尘本就对赤凯东诸多怀疑与不满,并没有注意到他意有所指的眼神。
暄宁一开始同样没有察觉,直到她瞥见冷无尘举在自己身旁的刀刃,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当日对方杀死赤凯东时所留下的血迹。她恍然大悟般,想起周纪涵曾经提及的事。
施展借生之术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合适的肉身,另一个是拥有万源之力的媒介。所以他必须把媒介一直带在身上,才能确保自己可以不停借生于世。
但后来他把作为媒介的昆仑之土给了暄宁保管,这样他就无法自由使用借生之术,不过由旁人来使用借生之术也是可以的。
只是除了之前的两个条件外,还需要添加一点:就是将用以借生的血肉涂抹在媒介之上作为牵引。
而周纪涵还说过,他将辟宸刀用作为当日那位战友的媒介了。
这么一来,赤凯东死而复生、还因此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一切看似荒谬的事情,其实都有着合理的解答——
“如果这把刀真的就是辟宸刀的话。”暄宁难以置信地说道。
正是冷无尘用刀错手杀死了赤凯东的同时,也阴差阳错地发动了借生之术。